桃花苑一日三餐依旧会送来食物，燕纯吃得极少，多时蜷缩在床上，病恹恹的模样，宁维玉怕她出事，守在院子里。
这日，送来的饭菜有些不一样，较之之前丰盛了不少，宁维玉将饭菜摆好，冲燕纯笑道：“九姐，你别担心了，雍王殿下没事，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他这么久都没下令处置我们，应该是不会再处置我们了。”
若当真怪罪，即便九死一生，她带着九姐逃出去就好。
燕纯怏怏的躺着，目光涣散，像是听到，又像是没有听到。
宁维玉啃着鸡腿喝了一口酒，“九姐，你吃点吧，这可都是你最爱吃的。”
她吃了一会儿，肚子有些疼了起来，额头隐隐冒汗，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她想站起身来，可手掌划过酒壶，颤抖下掀翻了酒坛。
喉头一股腥甜翻涌起来，唇间有血液流了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燕纯被声响惊动，眼见她掉在地上察觉不对，连忙起身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小玉！小玉！”
“呕——”宁维玉脸色苍白，口中涌出鲜血，手不自觉的抓着燕纯手臂：“九姐……”
燕纯伸手抱着她，慌乱的朝院子外跑去，院门口的侍卫长剑相抵，俨然相逼，她将宁维玉放下，眸中已微微泛红，渐渐染上战意。
“不要，九姐……不要……”宁维玉死死扯着她的袖子，微微摇头，意识开始不断在拉扯。
燕纯咬了咬牙，双腿一屈，竟朝地上跪去，“求你们，让我出去找大夫。”
侍卫对视一眼，尽皆一惊。
“哟，我瞧是谁呢？原来是雍王妃，竟然在给两个侍卫跪。”不远处传来讥讽的笑声，毕妙言摇着团扇缓缓走来，脚步婀娜，眸底闪着跳跃的兴奋。
她及至院门口，站在燕纯身前，微微躬下身，勾唇笑道：“不过，你们也不必给她面子，毕竟，谋杀雍王，这一条罪死一百次都不够。”
燕纯垂头，咬着牙一字一句，心脏就像是在颤抖一样道：“求你们，让我出去。”
侍卫一时之间踌躇不定，毕妙言不屑的瞧了他们一眼，站直了身子冷笑，“雍王殿下将他们软禁在此地，你们放她出去，不怕引火烧身么？再者，你们敢保证，那小姑娘不是装作被毒么？你们敢保证，不是殿下赐的毒么？”
“求你们，放我出去。”燕纯咬着唇不断重复这句话。
她心上一下一下被撕扯着，渐渐被那字字句句撕扯出一条鲜血淋漓的口子。
她一生，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可宁维玉，她不能再失去宁维玉了。
毕妙言脚踩在燕纯手指上，狠狠的碾了碾，“你再求求啊，你再求求，或许我会跟雍王殿下求情。”
“九姐，不要……”宁维玉躺在地上眼眶泛红，声音越发微弱起来。
“我求你，放我出去。”燕纯手指微微收紧，直直插入地面的砂石之中，干涩的眼中滚落下温热，声音有些颤抖。
“好啊，”毕妙言微微摇了摇折扇，脸上笑得似一朵花儿似的，燕纯抬眸看她，脸上有松了口气的笑意。
毕妙言躬下身，目光却冷，“我这便去跟雍王殿下求情，你……且等等。”
她挪开脚，转身摇着团扇，笑得得意，“诸位，雍王殿下未有命令之前，不得放她们出院子，否则，后果自负。”
“不！放我们出去！”燕纯一惊，猛然从地上站起来，胸腔中一股剧烈的恨意涌动，欲冲出去，可侍卫长剑相挡。
“王妃，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侍卫得了令，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燕纯耸动着肩，伸手一把抓过旁边侍卫的长剑，目光冷冽，有一瞬间恰似战场上的罗刹杀神，其余侍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今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持剑冲了上去，手中的力道再不如当年那边矫健，亦不如当年那般悍勇，刀剑劈了上来，铁器划过手臂流出血液，她似没有感觉一般，手中长剑翻飞，凌空杀了起来。
红衣上沾染了她的血，沾染了别人的血，腥甜的味道在四周蔓延，周围的人终于被她砍伤，她浑身的力气就像是快被抽干了一般。
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口划过，血液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她咬着牙，将宁维玉抱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往外面跑。
她能感觉到怀中的身体有些微凉，就像是一朵花儿即将枯萎。
“九姐……你……要好好的……”宁维玉看着她，唇色发紫，意识越来越模糊，“好好活下去……”
“我不要，我要你跟着我，我们还能一起浪迹江湖，还能并肩杀敌！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燕纯抱着她朝大夫住的院子里跑，她还记得哪里的路。
宁维玉笑了笑，手缓缓朝下坠落，眼睛缓缓闭上。
燕纯脚下还在跑着，脚步缓缓慢了下来，怀里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她终于缓缓跪在地上，搂着宁维玉的身体，低头哭了起来，泪水滚落在宁维玉苍白的脸上。
“为什么？”
哭声从啜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最后声音沙哑得没有力量。
沈唯卿赶到的时候，蹲下身来伸手想抱抱她，那种巨大的哀恸让他觉得心如刀割。
燕纯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眼眶染上一抹红，“沈唯卿，你要杀的人是我！你对她做什么！你对宁维玉做什么！”
她声音从最开始的克制到最后的低吼，就像是困兽一般。
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不是我。”沈唯卿抿了抿唇，皱眉重复了一句道：“不是我。”
“你已骗了我太多次了。”燕纯将宁维玉放下，冲上去扣住沈唯卿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掐着他的脖子，瞪着他道：“你还想骗我多少次！”
若来日长夜无尽，再无光明，那我们便永坠地狱。
沈唯卿被掐得呼吸困难，伸手一个手刀劈在燕纯脖子上，燕纯顿时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往下滑，他连忙将人抱住。
他望了望地上的宁维玉，皱了皱眉，压下心中滔天怒意，闭了闭眼，方才道：“查清楚是谁，敢在雍王府闹事。”
“是！”墨展抱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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