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天下人谁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八旗？只要有足够多的枪炮，只要在铸造枪炮时候不偷工减料，制造药粉时候不偷工减料，军兵操练时候再严格一些，能不滥射盲射，这八旗就不足为惧。”刘良臣言语里充满了感慨，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见解实际上是多么可笑的，但他就这么认为，而且深信不疑。
满清八旗一次次败在朱慈烺手中，全都是夯实这一论点的证据啊。
朱慈烺对满清最大的打击并不是他战场上打杀了多少八旗勇士，而是叫人看清了如何击败八旗，叫人看清了击败八旗的法子。这天底下这般想的可远不止刘良臣一人。
“朱慈烺也好，大明也好，全都不缺钱粮火器，只要用心，你别看明军败得凄惨，但他们用不了两年就能拉出一支操练娴熟的火器大军。如此反而比大清更有机会重整河山。”刘良臣言语着说，说的刘泽洪止不住的点头。姜还是老的辣，老爹这是真知灼见。
对比刘泽洪只是觉得满清不好，觉得朱慈烺要在齐鲁着手后，满清便就将很难再有作为，甚至未来有生死之忧，而大明现下里看却是安稳的很。加之满清频频拿汉军做炮灰，完全不把汉兵当然来看待。这叫刘泽洪潜意识里就不愿为满清效忠。
刘良臣的看法则更有见地，着眼也更加长远。同时也更加的可恨。因为刘良臣之所以愿意反叛满清，那完全是从利弊角度出发的，而不是民族大义。这种人眼光再明亮，本领再大，也有害无益。
他们这对父子，那还真是一对父子呢！
……
张家湾城外。
尼堪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走，咱们往顺着运河往东看看。你等且小心一点。郑贼士气高昂，其部马军虽少，战力却是不弱，别吃了亏！”
刘良臣立刻按照命令而行，手下的三四百马军四下撒开，将尼堪一行人牢牢的簇拥在中央。
清军这几日的伙食很不错的，拿中午这一顿说，肉骨头汤＋白面饼子＋肥肉片，巴掌大，一指厚的肉片子，一人两片，馒头管够。这危急关头，鞑子还是很大方的，每日两餐也改做了一天三顿，在学习明军。
不过刘良臣部下并没有几个露出笑脸的，甚至有人都禁不住愁眉苦脸，一副哀容。中午的肉片很香，但这却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餐。刘良臣使了个眼色给几个军官，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先前也曾一脸哭丧的跑来他这儿求取良策。
他们这里可是通州战场的一个重要支撑点啊，那必然也是明军进攻的重点。就鞑子那不拿汉兵当人看的样子，这一战打下来，通州镇绿旗真不知道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然而明军不止对鞑子手下不留情，对于二鞑子也痛恨的很。他们就是想投降，可那传说中的“劳动改造”似乎也绕不过他们。
“总镇，这打也不是，降也不是，兄弟们真是走投无路啊。明军眼看就要杀来了，您发个话，也给兄弟们指条路，咱们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当是给皇上给大清效忠。”刘良臣一开始还挂着一幅忠臣样儿。“休要乱生心思。好好吃几顿饭，跟着贝勒爷打一场就是！”
“总镇，兄弟们真不是诓您，您还真的给鞑子尽忠啊？朱慈烺都打到通州了。”
“总镇，对面的朱慈烺就在津门落脚，他们一次不行，来年还能打第二次啊。”只要郑家发兵关外，满清能视而不见吗？而满清只要出兵去救关外，人家就能立马乘船来津门登陆，这是个解不开的套！
刘良臣看着身边这几个一脸焦急的绿营军将，那神情不像是在作假，心中寻思着，这几个人怕是真的对满清起了二心了。便呵呵的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都不愿为大清效死，那何不多吃点饭，等过会儿碰到明军，就撒丫子往南跑！”
语气就像是在说笑话一样。可几个绿旗军官却不会以为刘良臣在说笑。
“往南逃？”
“你们一不愿意为大清效死，二不敢投降明军，你们还有其他路么？莫不是要去投靠流寇？”
刘良臣这话明着是在说眼前的诸将，实则是在说他自己啊。他就是不看好满清的未来，不愿意给满清效死，又不敢投效明军，只有投流寇。
没人在乎他们是不是临阵脱逃，都已经对满清起疑心了，还会在乎临阵脱逃不脱逃吗？
“朱慈烺大军杀奔燕京，北直隶和中原尽数空虚，我等正好拉着兵马奔南去。”刘良臣道出了自己的计划，“这明清之战谁胜谁负都与我们无关，等到他们分出一个胜负的时候，咱们早就到了李自成地界了。”
“自甲申年后，我们还是第一支背虏降顺的队伍，大顺朝就是把我等架起来做个牌位，也必然不会亏待了我们……”
不得不说，刘良臣盘算的真的很通透。如是，早已经统一了盘算的几个人就全利索的行动起来。
尼堪的军令传来后，刘良臣人就笑了。“天意如此，那时间就定在今天了。本将带着马军先行一步，就在安桥等着你们。你们也一个个干脆些，明军枪炮一响，利索的往南逃就是。”
最后笑着吩咐说，“去叫人杀猪宰羊吧，现在就做上，等明军打来时候，你们也能下肚了。叫弟兄们全都吃好喝好，完事了好上路。今晚上谁也别想休息，一定要过了卢沟河，奔出三五十里去！”
马军没奔出去多久，两边就撞头了。
那是距离张家湾十来里的一个镇子，现在已看不到一个当地百姓，整个镇子仿佛被废弃的鬼镇一样。
两边都是很传统的东方骑兵。
明军骑兵不善骑射，兵力有两个队，而通州镇的绿旗马兵更不擅长骑射，尼堪带领的那百十人也没冲在最前，所以双方真的很半斤八两，都是四五百马军撞面。
尼堪想都不想就下令刘良臣和博格（他的侍卫）带兵杀上去。明军的马兵一直不多，但他没想到明军派出的先头骑兵竟然只四五百人。
鞑子现在至少对自己的单兵肉搏战力极有信心了，马兵也好，步甲也好，肉搏能力他们还没丢。双方兵力相当，自己这边则有百十个八旗的勇士，骑兵战岂有不胜的道理？虽然只是几百人马，但拿下对面，那好歹是一个开门红不是？
吉利。
本来只是想见一见明军的尼堪见到对面只有这么点骑兵，那立刻就生出了吃掉对手的心思来。而对面的原龙安总兵左勷更是没有后退的理由。
两下马队一遭遇，立时就进入厮杀状态。双方兵力相当，但尼堪自持八旗肉搏战了得，明军则因为不少人手中都有把手铳，全都信心爆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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