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终于更加安静了，我坐在屋子檐下的木板上看星星。院子里点的灯比苏府多，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睡不着，是今日我走了之后谁为难你吗？”路千夜过来抱着柴屏郡主送我的大氅，“冷不冷，披上吧？”说实在的，我二人成亲她反而因为林家没有来，我很遗憾。
路千夜在我身旁坐下来，看着我手里的茶壶：“这个茶壶好像是三房院里的，弟妹来过？是不是忘了带走。”
“姨娘们过来之前，清宜来这里躲清静，你不知道，她和路千余这一天憋着气呢！”我本想从身边再拿一个茶杯，给他倒一杯，没想到他喝了我的杯子，“那是我喝过的……”
你都是我的，同用一个杯子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余姨娘今晨在我们之前便守着清宜他们，要了那张帕子。”我涨红了脸，也不知为何要与他说这个，“怎么聊到这里了，总之路千余跟余姨娘解释，她不听。”
路千夜看着我，盘起手抱在胸前，他靠在柱子上，笑着咬下嘴唇：“路千余这臭小子，如此不小心。把人家吃干抹净了，还留了这么个污人清白的事。”
“我昨晚怎么没有看到有帕子？”
也不知道我是脑子短路，还是茶喝醉了，居然问了一句。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说：“水盆里哪里来的帕子，何况那屋子是我布置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咱们屋里除你我外，又没有余姨娘。搞臭自己的儿媳妇名声，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我听说余姨娘身子不好，孙姨娘怀着身孕去看她被我撞上了。她拎着两斤比目鱼，说是药引子，也是个可怜人。”我将茶壶放下，靠在了路千夜身上，“明日起就要管理这一大家子人，当真是有些紧张。”
路千夜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跟我说：“不如，等你怀了身孕，咱们就让岳父大人来说服我爹，让咱们搬出去。”
这才嫁过来第一天，路千夜就想着我要生个孩子了！我自己都还没做好当妈的准备的……或许由不得我，毕竟，已经成婚了。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想了想与我说：“最好女儿，将来像你一样聪明又有头脑。”很惊讶他没有说，女儿将来要生得漂亮，他倒不是个肤浅的。
————
第二日，我先起床到后院大厅翻阅账目，堆积如山的纸让我慌了神。路千夜说，他还有事，一会儿再来看我，但我坐在那账目山海之后，已经颓靡。
“姐，我去你院子了，结果茯苓说你在这儿。”清宜过来时，又是孤身一人，我昨天居然忘了提她丫鬟的事，“你出的主意，果然是合适的。我本来想自己划破脚趾，没想到被千余看见。于是，他划了自己的手臂。”
路千余这家伙可以啊，平时呆呆傻傻又老实，关键时刻还知道心疼媳妇。
“然后千余今晨拿着帕子，敲了我婆婆的门，她果然突然转变了态度，还给我煮了鱼汤喝。”清宜说，“我把鱼汤给了千余。”
这一大圈绕的，那鱼怕不是余氏也吃不完的——每天两斤的药引子，比目鱼。突然觉得发笑，就为了堵府里的悠悠之口，最后伤的是自己的儿子，鱼汤也是儿子喝。
何必呢。
看着清宜脸色消退了昨日的阴霾，我突然想起了路千余要跟着我和路千夜，陪陛下南巡之事。昨日名额已定，已经塞不下家眷，不知道清宜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又难过起来。
“清宜，不日陛下南巡，我和路千夜都要离开。”我缓缓说，“千余昨日也被陛下召入，恐怕好几月，都不能回来。”
她手里把玩的小球落在了地上，果然是错愕了：“姐姐，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路府，我应付不了她们的！往日在苏府有娘亲护着，在这里，我不能离开千余、离开姐姐的。”
我也知道这几个姨娘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想着让她回苏府去。但她也同路千夜想法一样，在苏府住得太久，容易引人非议。
“姐姐，我做你的丫鬟去南巡吧！”
清宜突然看着我，我也觉得此计可行，毕竟陛下同意我带一随从前去的。
“那好，反正外面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委屈你了。”丫鬟是不好当的，何况她是林淑仪手心里捧着长大，“你可千万别告诉林姨娘，否则她一定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她点点头。
那一上午，清宜偶尔与我说说话，偶尔和清泠在大院里晒太阳，我一人看那账本也不算太冷清。终于，路千夜过来了，同来的还有那个新婚当日没有见到的二弟，路千常。
“大哥哥、二哥哥。”清宜起身来对他二人行礼，找了个借口就溜走了，“我回去看看千余，你们慢慢聊。”
这丫头怕是被他人嚼舌根吓怕了，这么快就跑掉。
“前天我旧疾发作，没能露面贺喜，不知道大嫂和弟妹有没有怪罪。”路千常开口说，已经没有当日在苏府见丁氏的急迫，他变得疏远和客气，“方才见大哥往这边来，说是看大嫂的，我这才跟着过来赔罪。话已经到了，我便不打扰。”
我看着路千常离开，与路千夜对视一眼：“看来丁氏的死，对他打击挺大的。也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有缘无份，世间最残酷的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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