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山鸦扑扇着翅膀，飞过山林之中。
山贼们为了赶路方便举着的火把此刻已经熄灭，换而在空地上窜了一个小火堆。
众人齐齐围火而坐，目光全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朝越寒揍完了人，心情终于好了不少，才跟山贼们说起山贼头子的嘱咐。
“不行，我们不能不管老大！” 。
朝越寒看着他们，目光淡淡，语气也淡淡：“你们过去就是死路一条，昨晚那些护卫的功夫你们也看到了，就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是给人家送菜。”
“哈哈哈哈，兄弟们都知道，可是——老大拼死救了我们，兄弟们就算是死也得把他救出来！”
“不错，大不了咱们兄弟就一起死，哈哈哈说起来还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朝越寒一时无言。
看着这群明知道是去送死，却还笑的一脸坦然的山贼们……莫名的，他又想起了他那些兄弟们。
他少时入战场，这么多年下来不是没有遇到危机的时候，也曾有数次面临死亡的险境，但都是那些兄弟们拼死将他救了回来。
那一双双粗糙的、布满了伤痕的手紧紧拽着他的手臂，任由鲜血洒满了脸颊，嘴唇微微阖动，对他道：“将军，您不能死。”
“东越需要您，百姓需要您，我们也需要您，您——不能死。”
为此，他们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朝越寒猛地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调转平复，淡淡的对那些山贼再次开了口：
“你们这样徒劳的送死，那他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山贼们沉默了片刻，最后，有人摸了摸脑袋憨厚笑道：
”俺们也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是想着……最起码黄泉路上，不能让老大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啊。”
朝越寒眉头狠狠一动。
他安静了下来。
山贼们仿佛感受到了从他身周散发出来的压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哪句话不对又惹到了这个祖宗。
可他们也不敢问，怕又被打……
只好怂唧唧的垂着脑袋，疯狂用眼神交流。
片刻后，朝越寒终于有了动静。
他站起身，衣服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属于去岁冬里的枯叶，但他没有理会。
他几步走出了山贼们的小圈圈，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嗤笑一声道：
“行了，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别再去给你们老大丢人现眼了，老老实实保护好自己再说吧，至于你们老大——我自会保下他的命。”
山贼们一愣，随即齐齐欢呼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黑面煞神为什么要帮他们，但是他们可以确定——这人可比他们靠谱多了。
最起码，人家一个能揍他们一群，他们还完全没办法反抗。
午夜过半时，朝越寒终于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广家留宿地。
因为广清雪的怒火和命令，今晚大多数人都没有心情睡觉——虽然那些山贼就算来了，结果也毫不意外，但是那种压力还是让他们无法安眠。
当大胡子回来的时候，明里暗里的，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想判断他到底有没有洗澡。
朝越寒自然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他不动声色间表情已经就位，刚走到他们家马车不远处的时候，就骂骂咧咧地对容娇娇抱怨道：
“都怪你，非要让老子洗什么澡！”
“我他妈在这山林子里钻了几个时辰，才终于找到点水，还把人冻得要死——啊嚏！”
他假动作撸了撸鼻子，暴躁道：“我要是生病了——阿嚏！就你那弱的风一吹就倒的身体——阿嚏！也免不了！”
容娇娇被他“吵醒”，连忙“委屈”地一个劲附和，又替他取了火架上的小锅子，倒了点热水让他洗把脸暖和暖和。
修长的大手泡进温暖的水中时，朝越寒下意识放松了好几分，也徐徐出了一口气。
别说，吹了冷风后泡点热水的感觉可真不错啊。
突然，他的动作又是一僵。
等等——朝越寒蹙眉沉思，他究竟什么时候起……也变得这般娇气了？！
两人紧挨着睡下之后，才咬耳朵说了会儿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悄悄话。
“找到了就好，只是今晚过去，不知道广清雪会不会失去耐心直接弄死山贼头子。”
“这可说不准。”朝越寒的手指轻拢慢捻般卷过她的发丝，声音轻若蚊足，“毕竟我当年回京述职时就蹭听说过，广家小姐脾气阴晴不定。”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广家势头比从前还不是火了一星半点，说不得广清雪脾气更变幻莫测了呢。
与他们料想的不差。
第二天一早，得知那群山贼没来的时候，广清雪面色十分不好看。
侍卫战战兢兢地问：“小，小姐……今天还放慢行程吗？”
广清雪沉默片刻，想起京中等着她去处理的那件事，不由烦躁地摆了摆手：
“算了，一群惹人厌的苍蝇罢了，等回京后派人来专门剿灭了吧！”
侍卫松了口气，最起码，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了。
“那那个山贼头子怎么处理？”
“自然是杀了。”广清雪不耐烦瞪了他一眼，“这么点小事还要问我？！”
马车外，有侍卫突然来报：“启禀小姐，大胡……额……”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你是不想要你的舌头了吗？！”
侍卫一个哆嗦，顿时麻利地道：“姣姣夫君跟那山贼头子打起来了！”
广清雪：“……怎么回事？”
就算是她，一时间也不由有些茫然。
“好像是那山贼头子被大小胡……姣姣夫君和孩子念叨的要疯了，竟然发疯似的。冲向了他们的马车，还说他不活了，死也要拉上他们一起死！”
广清雪犹豫片刻，事关姣姣和那个大胡子，不知为何，她还挺想去看看。
想到昨晚丫鬟雀跃地跟她说大胡子终于去洗澡了，广清雪不再犹豫，下了马车。
“让车队暂停，你们跟我过去看看。”
刚走到车队末尾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暴吼：“闭嘴啊啊啊，你们闭嘴吧，别他妈念了呀，你们是和尚转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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