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空气瞬间陷入沉默，徐念禾的眼中先是浮现出一丝震惊，紧接着又转为哀伤。双唇轻启，但许久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你有没有想过，”温思衡率先打破僵局，“董事会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你收买？”
“这个项目的规模你也是知道的，又位于鹭岛这种新一线城市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项目的含金量又高，这样的蛋糕他们巴不得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怎么会轮到你随便说句话就能拿得下？”
“砰——”徐念禾大脑轰的一下炸开，像是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后，徐念禾还是强撑着自己的后背，“你别忘了我背后还有……”
“还有什么？”温思衡随即接过话茬，“你想说徐念之吗？但是你别忘了，你姐姐接任这么多年了，就连你们公司内部的高层至今都还不服，她说的话能有这样的分量？”
“还是你认为你的背后还有Horizon集团？”
温思衡马上给了徐念禾当头一棒，“别忘了，你们集团虽然想要扩展业务，但是目前主营的方向还是建筑材料，甚至在项目落地环节里只能是丙方，你觉得鹭岛那边会因为horizon而高看你一眼？”
一击打破了徐念禾自我感觉良好的幻景，她的唇色一下变得惨白，嗓子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虽然至今她也没能想通对方的目的，但是徐念禾的心里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件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到她飘飘然，以至于没能发现问题的所在。
从头到尾只有她的单方面要求，鹭岛的董事会那边甚至没有索取过任何的东西。
商人重利是古往今来人人皆知的道理，他们这群驰骋商界几十年的老狐狸，会因为一些所谓虚无缥缈的旧情，就无私奉献，热心帮助她们姐妹俩？
他们谁的背后不是大财团公司，不是建筑行业各个环节上的谋生者？
对方的零索取，只有很大一个可能——
徐念禾自己被拿来当了挡箭牌，真正的受益者另有其人。
她不过是被人骗去卖了，还傻乎乎帮着人一起数钱。
对方深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招标的第一二名斗得你死我活，把所有的精力耗费在一些无用且重复的斗争上，下面的流程就自然不会困难到哪里去。
“事到如今，我还是希望你能没有保留地和我们说，你都和对方谈过什么，你们达成了什么一致。”铺垫了这么多，温思衡终于引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事到如今，他们工作室和ZH联手，才是明智之举。
看着面前的稳重到看不出一点点凡人痕迹的温思衡，简安然的心里有种不知道该说是敬佩，还是后怕的感触。
但是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
温思衡这个人绝对惹不得。
不能和他站在对立面上，他只能是盟友。
铺垫了这么多，温思衡就看着徐念禾将自己过去处心积虑的谋划全盘托出：
徐念之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徐念禾在ZH工作室里的尴尬处境，这么多年来她自己妹妹执拗的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horizon的二小姐从来都是呼风唤雨，徐念禾从来没有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
早在徐念禾想要亲自联系鹭岛那边的保障性住房董事会时，徐念之已经提前去打过照面了。
找了一圈关系，最后在她们已故双亲的旧友中勉强找到人搭上董事会里周文宏这条线。
对方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对她们提出的要求可以说是千万个答应，徐念之还特地送了一大波礼。
不知道姐姐已经铺垫过一次了，徐念禾再次找到周文宏时，对方又是千万个答应，还各种想方设法，可以说是替徐念禾的项目扫清了一切的障碍。
明明前期都顺利到挑不出任何的问题，甚至项目组三分二以上的人都答应把票投给ZH，可最后的结果出来，中标的还是温思衡的工作室。
徐念禾百思不得其解，气急败坏地去找周文宏的时候，他却让她不要着急。
果然业内很快就传出了温思衡工作室抄袭的消息。
听到这里，温思衡突然一沉，“你的意思是，抄袭的事情不是你们去举报的？”
徐念禾明显很不屑，“我们虽然前期的手段不算光彩，但是多少还是有点良知在的，这种污蔑人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去做？”
“不过，我这边有份周文宏给我的材料，”徐念禾突然说道，“是匿名举报你们的内部文件，有人提供了很详细的过程，项目组的董事会才直接否掉你们的申诉的。”
“很详细的文件？”简安然问道。
这种还在投标期间的文件按理来说都是需要保密的，甚至部分落地项目，也是为了参赛或者打开知名度，才公开部分图纸。
温思衡工作室的项目甚至只在招标会上演示过一次，pdf文件还是在u盘里直接打开的，大会方甚至没有具体的过程图。
“方便给我看看吗？”温思衡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份文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徐念禾先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简安然一眼，又随即看了一下温思衡坚定的眼神，这才妥协：“好吧。”
没有把文件存下来，徐念禾还是翻了好一会的聊天窗口，才找到周文宏的头像。
从聊天记录里搜索出文件来，刚打开就是大大的“保密”两个字的纹样水印。
长达35页的匿名举报文件，里面从项目前期的设计理念、概念生成、指标计算，到中期的设计图纸，总平面图、各层平面图，甚至是立面图剖面图，还有后期部分的效果图和模型，每一个细节都能找到对应的，已经落成的项目来参照。
被举证抄袭的并不是整体的框架和概念，或者是单纯的长得像，而是一点一点藏在各个阶段里的小细节，细到不是内行人根本就察觉不到的程度。
“这些细节，有点不太对劲。”简安然突然说道。
这几个点，她很清楚记得，在设计的时候他们小组内部就存在着分歧，是相宜力排众议，坚持这几个部分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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