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夕沉默下来，甚至目光都不再看身边人。
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不仅有，而且负罪感很深。
小时候月圆之夜杀人之后，他恢复过来就差点陷入疯狂，更不用说现在，涉及到的是成千上万的生命。
可是，如果能让月儿安全，这一切都值得。有什么搓着愧疚都让他来背负好了，反正他已经双手沾满血腥，是个坏人了。
“月儿，那你想我有什么想法呢？就因为有点什么想法，不愿意让无辜的人牺牲，所以就把自己和你交出去？别忘了我可是五系灵根的天才，不说吹嘘的话，那些人的性命还真没有我的值钱。而且我要是死了，师父不会无动于衷，到时候遭灾的就不仅仅是东玄国，师父说不定会率领神界的神去找兽族报仇。”
景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初月，见对方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心都要痛麻木了。
果然被讨厌了，可是他也没办法，他不可能看着月儿去送死。
“我明白了。”云初月笑了笑，“如果我把错误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吧？”
“月儿你别做傻事！”景夕顿时吓了一跳，一把拽住云初月的胳膊，死也不放开，“别傻了好不好？兽族知道是我们两个做的，就算你自己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也没用！”
明明是想保护云初月的，怎么会让她生出这样可怕的想法，居然想独自去面对。
云初月神色冷漠了很多，她真的对景夕很失望，景夕那番话让她产生了陌生感，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就因为他是五系灵根，所以命就比别人珍贵？
“你觉得自己的命最值钱，我却是无法认同。每个人的生命都一样珍贵，谁也不可以高高在上。景夕，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抱着自己珍贵的命躲起来吧，我云初月做不到！”
她使劲挣脱景夕的手，再不看他一眼，直接起了个御字决飞走了。
“月儿！”景夕一拳砸在树上，碗大的树枝顿时折断，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闷响。
云初月没有听到，就算听到也不会理会。
饕餮那件事是她犯下的错误，世上也没有后悔药，所以她必须去面对。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就算他日飞升神界，她也只是个没有担当的可怜虫，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让无辜的人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她做不到。就像一个陌生人犯了大错，让她去为对方死一样，她也绝对不甘愿。
景夕……呵呵，终究不是同路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容王，更是青云上神唯一的关门弟子，他的命，的确是很值钱。
而她云初月，原本只是异世的一缕幽魂，这个世界的她也只是条被人欺负的可怜虫。或许在景夕眼中，她的命也像那些人一样，不值钱。
也许师父说得对，他们俩根本不适合。师父的轮回眼能够看到未来三天的事情，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幕，所以才对她那样说呢？
顶着寥落的星光，云初月一口气飞出数十里，最后在万谷河畔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兽族，也没有人族，只有她一个人。她背靠着一棵大树，缓缓滑下去坐在草地上，听着鸟儿无忧无虑的鸣唱，望着洒满星光和月光的河流，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距离万谷河这么近，夜晚的万谷河像是一条银白色的绸缎，波光粼粼，静谧而安宁。这条河就是分割人族和兽族的屏障，但是河水并不宽，只有五十米左右。
河两岸在很久以前被神族设下了禁制，阻止人族和兽族来往。但随着时间流逝，禁制越来越薄弱，且每晚子时都会出现漏洞。好在漏洞并不固定，运气好了才能找到，否则兽族早就攻打过来了。
“你该不会是想去送死吧？”一个冷漠的声音忽然自头顶响起，云初月悚然一惊，厉声道：“谁！”
难道她迟钝到了这种地步？居然没发现有人在附近。
一抹黑影顿时从树上飞下来，脸上银白色的面具反射出一道幽光，似乎带着森森寒意。
楚云辞！
如果是他的话，云初月倒是不奇怪，这个男人修为本身就比她高，又是暗夜家族传人，隐藏身形的本事肯定很厉害。
不过，他怎么在这里？
“你该不是想去送死吧？那可不行，你死了我们就拿不到剩下的报酬了。”男人抱着胳膊凝视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云初月哭笑不得，这人得有多爱钱，这时候还想着报酬。
“谁说我要去送死？我可是惜命得很。不过你们楚家接下这次任务，就不怕全军覆没吗？到时候说不定人财两空。”
楚云辞不在意地转过身子，似乎看了一眼万谷河对面，平静地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瞻前顾后，我们楚家早就灭亡了。你们的皇帝出价很高，家主认为值得，所以就接下了。”
云初月挑了挑眉，承认楚云辞说得没错，便是前世的她也一样，不会因为任务困难而放弃，只要钱足够多。
她忽然起了玩心，走近两步道：“你们楚家还招人吗？看看我符不符合？”
“不符合。”楚云辞看都没看她就拒绝了，见云初月立刻拉下脸来，清冷的目光居然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快得捕捉不到。
“哼。”云初月傲然扬起脑袋，这个楚云辞也不过尔尔，居然敢看不起她！
谁知对方继续说：“我们楚家从来不招收女弟子，家族里就算有女孩子，也是被很好的保护起来，不会让她们沾染上血腥。你也是女孩子，不该承担这些。”
云初月默默侧身看着楚云辞，是这样吗？女孩子就该被很好的保护起来。也许在别人听来，是歧视女人，觉得女人做不好杀手。可她却觉得楚云辞说的是真心话，纯粹觉得女孩子更需要被保护被疼爱。
她忽然就笑了：“想不到暗夜家族还挺传统的。喂，你真的觉得我不适合加入楚家？说不定我会是个很出色的刺客。”
楚云辞凤眼微微眯起，认真地打量了云初月一眼，云初月立刻投去“你们不会吃亏”的神色。
谁知楚云辞道：“你真想进入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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