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壳边吃边看，也认不太出都是什么门派，碧怜扭了会儿脸，忽转回来道：“怎么峨眉派的女弟子也在这里吃饭呢。”
紫幽道：“还不是跟你们一样，闲的没事出来逛的。”他只顾着看情势，却忘了刚惹过碧怜不高兴。
碧怜瞥都不瞥他一眼，冷笑道：“可不都是闲的，谁像那些没正行的忙着教人坏话，好好的闲人也成了‘盲’人。”
黎歌小壳都装没听见似的低头抿嘴，紫幽还是很感尴尬，打横坐着却与碧怜只隔着个桌子角，便呵呵一笑，夹了一块鱼腹肉到她碗里，讨好道：“我不是已经知道错了么，你得容我改呀，哪有人不给机会一棒子打死的？”暗地里拽了拽碧怜腰上挂的荷包。
虽没人看见，碧怜已是面颊微红。刚才说完话她便有些后悔，这样亲昵倒像她两个真的有事似的，加之紫幽的举动，真是弄得她羞气难言。
正是微妙的时刻，紫幽这笨脑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不趁机会打热铁，反倒说了句：“吃鱼吧，听说吃了会变聪明。”
小壳一口饭都喷了出来，黎歌慌拿手绢儿掩嘴，碧怜已气得面如严霜，一筷子夹起自己碗里的鱼肉丢到紫幽碗里，冷冷说了句“那该是你吃！”想了想，又忽然红霞染面，撇过了脸。
紫幽心里却是高兴得不得了，见碧怜站起身要走，忙一把拉住道：“哎哎，你聪明你聪明，那你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碧怜回过头，面寒颜冷，盯着袖子上的手淡淡道：“放开。”
紫幽心中猛跳，只是紧紧攥着，“是我说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我原本也没有要得罪你的心，看在咱们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好歹给我留个面子……”
碧怜道：“就你知道要面子，不顾别人么？”
紫幽道：“你看我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给你赔礼道歉了，还不行么？”说着，一个劲给紫菂使眼色。
紫菂小手揪住碧怜白裙子，见她回过头，立时眼泪汪汪道：“嫂嫂走了，不要紫菂了吗？”
说到底，紫幽一直说“计划、计划”的，终究不知他的计划是什么，倒是把妹妹嫁给沧海、做公子爷的小舅子、让沧海绝了碧怜的念想呢，还是有了妹妹做杀手锏、软磨硬泡两管其下、把个美貌娇妻手到擒来？
反正当时碧怜就犹豫了，心里一直可怜这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娘还有个没正行哥哥的单纯小姑娘，这些日子好歹也跟着自己东奔西跑，早已产生了感情，就算不嫁她哥，这个妹妹也是认定了的，何况还天天追着自己叫嫂嫂——
碧怜猛的冷汗了下，对紫菂道：“都说了叫我名字。不许哭。”
紫菂可怜巴巴的两手都揪着她裙子，仰着头眼里都是小星星，努力忍泪抽噎了下，糯糯道：“那嫂嫂不走，我就不叫嫂嫂了。”
小壳一看是时候了，这才转过脸来劝道：“碧怜你快坐下吧，人家都看咱们呢。再说了，时逢多事之秋，咱们走散了可不好了。”
碧怜又站了站，方转过来垂首道：“放开。”紫幽收了手，碧怜坐了。紫菂欢喜的眨着泪眼，拍手道：“好了！嫂嫂不走了！”
碧怜蹙眉道：“不是说好你不叫我才不走么？”
紫菂眯眸一笑，道：“我忘了，那今天不叫了。”低头对着饭碗，小小声兴奋道：“明天再叫。”
碧怜拿起筷子假装没听见。小壳掩口略一回头，无意中却见那边桌上男男女女穿着一样的白衣裳，便问紫幽道：“那是什么门派？”
紫幽一看，道：“哦，古墓派。”
“古墓派不是不收男徒的吗？”
黎歌笑道：“我的表少爷！你那还是多少年前的见识啊，下次看卷宗看点新鲜的吧。”
紫幽道：“可不是，自从古墓派出了个神雕侠杨过，慢慢的也就光大起来，现在可没那些破规矩了，你看这里师兄师妹的，天天在一块儿有了感情成亲多好，”说到“成亲”有意无意看了碧怜一眼，碧怜只低头闷坐，紫幽接道：“总比师徒乱伦的好。”
小壳点了点头，又向角落里一桌穿直裰戴头巾的五个男子努了努嘴，道：“那些人呢？怎么要一桌子酒菜也不怎么动筷，好像老从底下往上瞄人似的？”
黎歌微微一笑，碧怜冷哼道：“反正都见不得人，台子底下偷偷摸摸，算不得男人。”
众人一愣，就看紫幽右边肩膀似乎被手臂带动了一下，讪讪的转过头对着自己的盘碗默哀。小壳暗暗一笑，手肘捅了紫幽一把，问道：“什么人啊？”
紫幽没好气道：“瞎打听什么。”
黎歌笑道：“这多半是县衙的官差。”
小壳恍然大悟，半晌，摇头道：“说不定是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
“要我说就不是。”黎歌的纤指放在桌子上略略转了几个方向，低问小壳道：“看见这些跑堂的伙计了吗？各个贼眉鼠眼，这才是东厂的人。”
小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会儿，道：“要不是你说，还真看不出来，这些人好像都不会武功似的？”
“不错。”
“哦，”小壳点了点头，“他们只是耳朵眼睛和传话的嘴，打起架来另有别的手脚。这样不容易露馅儿。”
黎歌赞许点头。小壳又皱起了眉心，“他们这样监视这些人，‘防查混乱’可不是第一要务吧，我看是为了那……”
话还没完紫幽就“嘘”了一声，抬头不耐道：“懂点忌讳也是高手的素质，懂不懂？”
小壳眨了眨眼，“我什么也没说呀，我就是想说‘那个’嘛。”
紫幽又懒又烦的瞪了小壳一眼，端起杯来一扬脖子灌了口闷酒。
小壳耸耸肩膀，又道：“但是这要有什么事岂不是他们第一时间知道？咱们还怎么来得及有对策呢？”
黎歌笑而不答，只是觊了一眼二楼楼梯口的小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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