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三十多岁，陈子敬从未有过这样温柔与人对话的时候。纵然陈子昕那般粘他，纵然他对陈子昕还算是细致耐心，可他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对待妹妹。
女儿终究是女儿，无法取代的存在。
爸爸？小莫莫眼珠儿动了动，似乎受惊了，整个人愣呼呼地盯着陈子敬，这般细细一看，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无端端地对眼前的帅叔叔生出了几分好感。
陈子敬也看出小女孩的心理变化，继续温柔耐心地哄劝：“宝贝让爸爸抱一下好不好？”
他摸着女儿脸蛋的大掌垂下来，落在小丫头不堪盈握的柔嫩肩膀上，微微用了力，想把小丫头拉到自己怀里来。
可小莫莫哪里反应过来，她只想着爸爸两个字，想着妈妈说爸爸去了天国，那么爸爸这是回来了吗？
心底里对眼前的帅叔叔是有好感，可是幼小的孩子总归是怕生，她愣住，不肯动。
莫潇云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提醒道：“陈子敬，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你这样强迫会吓坏她的！”
男人头也不抬，眉眼间的温柔似要滴下水来，再度劝说：“宝贝，我是爸爸啊，爸爸，懂吗？宝贝乖，让爸爸抱一下，就一下，好吗？”
这般轻缓温柔的语调，耐心又细致，哀求一般，小丫头心软软，无端觉得“爸爸”好可怜。
小脚丫动了一下，往前迈。
“莫莫！”莫潇云心里一慌，似乎担心女儿很快被这人收买，下一步就是被他带走，忙叫住。
小丫头愣住，水汪汪的大眼抬起看妈妈，犹豫。
陈子敬依然不理某人，甚至暗地里故意跟她较劲儿似的，英俊的眉眼含着柔柔的笑意，拉着小姑娘软绵绵的小手，套近乎，“宝贝你叫莫莫？”
“莫莫是小名，我叫莫桐语……”稚嫩甜糯的嗓音解释道，语调欢快飞扬，显然对陈子敬的防备又松懈了一些。
男人自然懂得，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悄无声息地拉着她朝自己靠拢，“莫莫，那你今年几岁了？”
“两岁多……”妈妈是这样说的，其实她也不懂两岁多是什么意思。
回答完这个问题，小丫头已经被男人拉到了腿边，“莫莫，爸爸抱你一下，好不好？”
隔得近了，小莫莫盯着陈子敬仔细看，从他漆黑深邃的眸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忽然就笑了一下，伸手去指，“莫莫在蜀黍的眼睛里，好小好小……”
陈子敬看着女儿的笑，心跳的越发快了，想着小丫头应该不会抗拒，他试探着收拢双臂，将女儿小小软软的身子搂在怀里。
终于，终于，小身子靠在了他的胸前。
陈子敬颤抖着，把脑袋埋下来，轻轻放在女儿肩上。小丫头身上淡淡好闻的奶香味弥漫在鼻端，一股说不出的浓情温暖席卷全身，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盖住眼底翻滚的热潮，清晰地听到左胸处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无法控制的激动，无法形容的心潮，陈子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存在这世上。
他以为此生能再见到这个女人已经是万幸，从未奢望过他们之间还能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这个女人，竟怀着他的孩子还跑这么远，几年来一点一滴的消息都不透露。
如果不是他寻过来，她是不是这一生都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惹人疼爱的女儿？
他到底是该恨她，还是谢她？
心潮澎湃，情绪愈发失控，他情不自禁地紧了怀抱，恨不得将女儿揉进身体里去的样子。
小丫头起初安静地任由他抱着，可后来被他大力挤压着小身子，顿时不肯了，嘴里叫着嚷着，小胳膊小腿儿的也扑腾起来。
莫潇云怔怔地盯着陈子敬怀抱孩子的模样，虽然最初她是不愿陈子敬接触女儿的，可当看到他抱着孩子时微微颤抖的高大身躯，心里泛起钝钝的疼痛。
女儿的呼喊挣扎惊醒了她，她回过神来忙弯腰下去拍打那人：“喂，你弄疼孩子了！轻点！放手啊！”
可男人却像是沉浸在什么幻觉里一样，一动不动地没有反应，只是那样执拗地抱着小丫头。
“妈妈，妈妈……我怕——”
女儿小手伸出来，求抱抱，莫潇云去抱，又怕生生拉出来扯疼小丫头，急忙心疼地又去叫那石化一般的男人，“陈子敬！你听到没有！你弄疼女儿了！放手！放手啊！”
她牟足了劲儿去拉扯男人，抠着他的大手往下扯，废了好大的力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松了手。
莫潇云一把去抱女儿，被吓住的小丫头也正好扑进她怀里，紧紧搂着她脖子。
那僵硬蹲着的高大男人，被莫潇云一把力道推开，竟直直朝后坐到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依然定格在搂抱住孩子的那一刻。
莫潇云安抚好女儿，才看向那坐在地上的男人，见他面色苍白，眉宇轻蹙，似乎正忍受着什么痛苦，不放心地唤了声：“陈子敬……”
小莫莫也盯着他，好奇地问：“妈妈，这个叔叔，真的是莫莫的爸爸吗？”
事已至此，隐瞒无用，莫潇云点了点头。
小丫头嘴巴微微一张，看向陈子敬，嘴里无意识里呢喃：“……爸爸？”她有爸爸了？而且这般高大好看，叫她好喜欢！
那呆坐在地，正默默承受着心脏痉挛的男人，听到这一声轻轻的呼唤，眼眸缓缓抬起，迎向女儿晶莹的视线，僵硬的脸上总算换了副神情，嘴角慢慢勾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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