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蕾丝似乎被这一套说辞打动了，眉宇间的神色也变得温和怜悯了起来，一时简直令她产生了罪恶感。
“不，我知道他绝不会。”多洛蕾丝诚恳地告诉她，“我了解克里斯蒂亚诺，他对他所爱的人和事永远都那么忠诚，总会毫无保留地付出所有——我相信这段时间以来，你也感觉到了，不是吗？”
安娜丽塔慨然一叹，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说他固执。”
多洛蕾丝对她亲切地笑笑，忽而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真的非常爱你，我相信只要你对他更有信心，对你们的未来也更有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低下头，掩饰眼底的阴霾，而后说：“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的。谢谢，玛利亚。”
……
等克里斯蒂亚诺好不容易哄得儿子入睡，她们的对话已经结束，多洛蕾丝也进了另一间卧室休息，只剩下安娜丽塔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面色灰白，嘴唇禁闭。
他坐到她身边，顺手搂住她的腰：“玛利亚去睡了吗？”
“嗯哼。”
他略一迟疑，问道：“所以……顺利吗？她问了你什么？”
她耸耸肩，说：“她很心软，我想她接受我了。”
克里斯蒂亚诺如释重负，轻吻了一下她的脸：“和我想的一样——只要是我爱，我想要的，她就不会反对。”
她发出自嘲的笑声：“这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撒谎了，而她很轻易地就相信了……感觉真糟糕。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说实话——我当初是想弄死你，因为我不好，也就见不得你好。”
他脸色一僵，慌忙劝慰道：“都过去了，别在意那些事了。我明白你的感受，也从来都没怪过你，你知道的。”
她麻木地扯起嘴角：“是的，我知道。”
空气突然凝滞了起来。窗外隐约传来夜风流动的声音。
安娜丽塔就像生了根似的静坐着，褐色的眼瞳停止了转动，黯然无光，一言不发地目视前方。
克里斯蒂亚诺惴惴不安，坐立不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正想要说些什么，她却突然开口了。
“帮我个忙。”她说。
他怔了怔，立即说：“当然。我什么都会为你做。”
“很好。”她淡笑道，“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不要犹豫，不要多想，还有最重要的——不要哭。”
克里斯蒂亚诺顿时倍感不祥：“为什么？”
她不回答。“你答应吗？”
他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安娜丽塔转头看向他，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打我。”她要求道。
他吓呆了，傻傻地张大了嘴。
“……什么？”他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喘息声。
她平静地重复：“打我。”
克里斯蒂亚诺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迹象，却绝望地发现，她是真的想要这个。
他懊恼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我的天……别这样对我，我不是施虐狂，你也明明不是受虐狂……我都说了我根本没怪过你——”
她急急抓住他的手腕，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打我，我就没法接受你爱我。”
克里斯蒂亚诺浑身一震，一下子意识到，他再怎么表达宽容谅解也无济于事。
他咬紧嘴唇，心里苦苦挣扎抗拒，却终归不得不在她灼人的目光下败阵。
“好吧……”他勉强抬起了颤抖的手。
在他的手挥下去之前那一刻，安娜丽塔严肃地补充：“不要留手——如果这一下我不痛的话，我就会逼你打到我痛为止。”
克里斯蒂亚诺欲哭无泪，唯有闭紧双眼，盲目地用力挥了一巴掌。
清晰的掌掴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她被打得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耳朵嗡嗡作响。
“噢，对不起！”克里斯蒂亚诺慌忙将她扶起，然后便发现她雪白的脸颊逐渐起了红印，差点想剁了自己的手。
很快，他又喉头泛酸，泪水上涌，然而倏然响起刚才的承诺，他只得慌忙咬紧牙关强忍哭泣的冲动。
安娜丽塔迷惘地摸着自己的面颊，好像想要留住正在流逝的痛感一般。
克里斯蒂亚诺痛苦地皱起眉，险些破关落泪，但他却攥紧双拳，迅速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就是需要这个吗？”他冷冷地问，“好吧，我讨厌你，恶心你，恨你，你该早点去死，你根本配不上我……这样你就好受点了吗？”
她默然垂首不语，最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不。”她抬起头，对他无奈地苦笑，“因为这伤你的程度，比伤我严重多了。”
他这下再也忍不住眼泪了，赶忙伸手擦掉，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他含糊不清地说，“我真的怕了你了，你怎么总有千奇百怪的花样折磨我？”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说：“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松开双臂，委屈地盯着她：“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冷哼了一声，轻触她红肿的那边脸颊，棕眼又蒙上了雾气。“天哪……”
“嘿，用得着这样吗？”她轻笑道，指尖掠过他左眉的伤疤，“你在球场上拼到血流满面的时候，可要严重多了。”
他上挑的眉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我知道那个时候，你的感觉肯定比我痛多了……就像现在，我觉得这下比流血骨折加起来都痛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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