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羽以为自己会被带往监狱一类的地方。
岂料那领头将官带着被抓来的人到了一座府邸。
婵娟不放心她，陪着她也一起过来了，她们被安置在一处房间内。
那领头将官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还让秦落羽换了女子衣服。
秦落羽心道，换就换吧。
反正她这张脸，任谁看见也都不会有半点那方面的想法，只会退避三舍。
她们在这间房里等了许久。
掌灯时分有人送茶水饭菜进来，但什么话也没说。
婵娟悄悄溜出门外打听了一下，据说那些被抓来的人，轮番被送进后院正厅，被看一眼就很快出来，平安无事地都走了。
与逃犯最相像的，嫌疑最大的，排在前面被看，秦落羽这边，该是最后一个，且得等着呢。
秦落羽讶然道：“被谁看一眼？”
这西蜀核查逃犯的形式，这么奇怪这么随意的吗？
“我也不知道，刚有个出来的人说，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可是能感觉自己被人盯着瞧，说被看得浑身都发冷，瘆得慌......对方应是隔着屏风在看吧。”
婵娟怕秦落羽害怕，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些那么像的人进去都没事，你也肯定可以很快出来的。”
秦落羽心里只觉莫名其妙的。
哪有这样抓逃犯的啊。哪有这样验明正身的啊。
奇奇怪怪的。
而且逃犯长什么样，他们应该有画像吧，怎么一会儿公子，一会儿女子的，连她这样的都不能幸免。
难不成逃犯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其中有一个，脸上也和她类似？
但无论如何，她肯定不是逃犯。
估计被看一眼，也就可以跟那些人一样离开了。
*
“嫌疑人”被一个个送入后院，又被一个个送出府邸。
起先人来人往颇是热闹的府内，随着夜色的降临，变得异样沉寂起来。
随着又一位年轻公子被带出正厅。
屏风内，陵君行微微闭了闭眼，眉宇间是比深沉的倦意还要沉重的东西。
因为连日疾驰，又不曾好好休息，陵君行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几个？”
“一个。听说是个因生病面容被毁的女子。”
卫无忌目光复杂地望着陵君行，一句话在嗓子眼打转，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已问过下属，那女子的面容并非易容，而是生病所致，且有人可以作证。
是以那女子，绝不可能是娘娘。
他顿了顿，“皇上，还见吗？”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就在卫无忌以为陵君行不会再见那女子，准备让下属将人送回时。
陵君行缓缓道：“带她过来吧。”
薛玉衡说他不曾见过她曾经容貌被毁的样子，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纵然知道这个女子不会是她。
可陵君行还是想见一见，想知道面对一张被毁的女子脸庞，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落羽被人领着踏入厅内时，厅内果然空无一人。
山水屏风后，隐隐有一袭人影静静伫立。
她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她能感到屏风后那人在看她。
她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好看的，可那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秦落羽攥紧的手心里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那人终于收回了视线，依稀摆了摆手。
带她进来的侍卫会意，道：“走吧。”
秦落羽暗暗呼出一口气，转身便要跟着那侍卫出去。
然而她的脚还未踏出门槛，就听到一声熟悉冷厉的声音道：“站住！”
听到这个声音。
秦落羽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炸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倒回心脏，连呼吸都瞬间滞住。
时间仿佛在这刹那间静止。
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脚步声，每一步似乎都重若千钧，一步步都重重踏在了秦落羽的心上。
他每走一步，秦落羽的心就收紧一分。
到他停在她身后时，一种近乎压抑的窒息感，已然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侍卫见情况不对，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秦落羽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
身后，陵君行缓缓道：“转过身来。”
秦落羽定了定心神，低垂着眼眸，慢慢地转过身去。
“抬头。”
秦落羽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但还是抬起了头。
对上他眸光的刹那，秦落羽的心慌乱得厉害，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男人粗粝的指腹掐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女孩的脸布满红疹，大片暗色瘢痕看来有些可怕。
她的眼睫颤动得厉害，惊慌无措得像落入猛虎爪下的羔羊。
她眼神躲闪，甚至都不敢看他。
然而落在陵君行眼里，却连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她有一双和秦落羽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想起薛玉衡所说，初见她时，她因蛊毒原因，脸上布满红疹。
这个女孩，会是她吗？
“秦落羽。”陵君行的声音里压抑着情绪，“是不是你？”
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秦落羽陡然僵住。
继而，难以控制的酸涩，在心头弥漫开来。
是不是她，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
若是早几天见到陵君行，陵君行都不需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也不需要回答。
可是现在，现在。
秦落羽强自压下心头万般情绪，轻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到她异样的声音，陵君行眸中闪过一抹怔然。
这不是她的声音。
是他，认错了吗？
可是她的背影，分明......那么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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