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无波顿？
花眠挑了挑眉，心下对波顿生出十二万分的同情，在人家身边转悠了几年，就得了一个海无波顿的称呼？
“的确是和他有关。”说到这里，花眠顿了顿，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对方一如她所预料的有些紧张，但情绪还算平稳。
茶茶再次沉默，花眠觉得有些头疼，眼前这个蕊子让她觉得颇为棘手，感觉连和她谈话都有些吃力，仿佛遇到了刺猬，有些无从下手。
最后，她选择了单刀直入。
“波顿跟我说你害怕她，能告诉我原因吗？”顿了顿，花眠道：“如果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伤害到了你，那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偏僻他，更不会强硬撮合你们在一起。”
花眠原以为茶茶应该不会轻易将原因告诉她，她都已经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不想茶茶在沉默十几秒之后，开口道：“并不是不能提的原因，与其说我是害怕海无波顿，还不如说我害怕的是海无兽人。”
“害怕海无兽人？为什么？”花眠不解了。
难怪波顿至今都没弄明白茶茶害怕他的原因，毕竟海无兽人数量太少了，茶茶又不是他们族内的蕊子，出现在她身边的海无兽人也不过是一个波顿。
“应该是心理阴影吧。”茶茶垂眸轻声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因为没有叔伯，便被姑母接过去抚养了。而我姑母，她嫁给了一个海无兽人。”
茶茶不同于花眠，她的出生地是王城，之后也一直长在王城，她所说的跟着姑母生活，也并不是生活在雾奈路，而是在海无一族的传承王城幻噩王城。
就听茶茶继续道：“我姑母是一个非常活泼的蕊子，活泼得让人觉得闹腾，总是不小心给周围的人带去麻烦。小时候她照顾我的时候，手忙脚乱之下总是做错事，不是给我穿鞋穿反了就是把我的头发剪得跟狗啃一样。但是，我却很喜欢很喜欢姑母，因为她是真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照顾，她虽然做事马虎，却已经是穷尽了自己的能力去对我好。”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红了，声音有些颤抖道：“但是我姑父并不这么认为，哪怕他并不曾直接开口嫌弃，但是我知道每次姑母闯祸，他是不高兴的。”
“姑母很爱很爱姑父，她努力想要对姑父好，但是……姑母做的衣服针脚总是不够紧密，她做的饭菜调料总会放多或放少，她连家务也做不好，事后总需要我给她扫尾。”
“姑父从来不直接开口责备姑母，甚至，他不管何时何地，对于姑母的态度总是很温柔。但是即便是他的一声叹气，一个失望疲惫的眼神，也足以让姑母觉得难受。”
“然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姑母的话变少了，笑容也变得淡淡的，眼底的活力被平静取而代之。她开始变得安静温婉，成为姑父理想中的妻子，她一次又一次勉强自己学习那些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手指上总是有各种针眼和烫伤，直到她将那些技能完全掌控。”
“之后的日子，姑母似乎幸福了很多，因为姑父不再对她叹气，看着她的目光再也没有失望和疲惫。”
“但是好景不长，不知道为什么，姑父突然开始经常闭关，出关后也总是有意无意避开姑母。比起以往的温和善谈，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尤其是对着姑母的时候。”
“渐渐地，姑母开始经常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没人提醒的话连吃饭睡觉都不记得。到了后来，甚至开始经常莫名流泪。”
“我那个时候不过十几岁，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心想要让姑母开心起来，但是，不论我怎么逗姑母笑，姑母却已经不会笑了。”
“后来，姑母自杀了。她吃下了一种毒药，一种会在服用一天后毒发而亡的毒药。”
“最后一天的时候，姑母突然不哭了，她把我叫到她身边，跟我说起她和姑父的故事，说姑父如何对她一见钟情，说她闯祸的时候姑父偷偷帮她收拾烂摊子，说她在狩猎区迷路的时候姑父疯了一样来找她，说她因为冒失流产的时候姑父整夜整夜抱着她安慰她……我从来不知道姑父姑母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过往。”
“最后的最后，姑母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以后千万不要嫁给海无兽人。”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姑母已经没有呼吸了，但是，她却将自己的灵魂空间传承给了我表妹，让姑父得以活下来。”
“那时候，我看到姑父跌跌撞撞从闭关的海域中爬了出来，抱着姑母一声声喊她的名字，让她醒过来，说他错了，说不要离开他。”
“姑母死后，姑父就一直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很长一段时间中，我都不明白，姑父既然爱姑母，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姑母？而姑母……又为什么要自杀？”
花眠叹了一口气。
“你猜出来了对不对？”茶茶看着她淡淡地笑道：“我也是在长大后，一次又一次回忆之后想明白答案的。”
“姑父是爱姑母的，只是在他一点一点将姑母打造成他理想中的妻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爱的并不是改变后的姑母，而是原来那个鲜活明媚的姑母。而姑母在死之前也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变回原来的那个自己，那个让丈夫倾心的自己了，所以她才绝望，才会决定自杀。”
“很可笑是不是？”茶茶声音低低道：“这种扭曲的爱，这种以爱为名的伤害。”
“我心里有太多愤恨，但是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姑母已经死去了。可是……”茶茶摸着自己的心口道：“这里却一直在骚动，提醒着我当时的意难平。”
“是，海无兽人很无辜，姑父当初的行为完全是种族天性的作祟，他虽然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
“但是，我绝对不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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