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干笑两声：“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家的情况比较特殊，老爷子还是留下话比较好，以后也能省去些麻烦。”
“嗯，我心里有数。谢谢主任的好意。”
“不客气，你快去吧。”
“好！”
说完，顾言也不再客套，转身便往急诊科抢救室的方向去。
他到的时候，医生护士们正准备将顾父推出抢救室。
见到他，胡医生伸手示意推床的众人停下。
“我们准备推你父亲去手术室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想跟我爸爸说几句话。”
胡医生思索了两秒钟，对顾言说道：“好，但时间有限，你要快一点。”
“我知道。”
医生护士们自觉地退到一边，与他们隔了一段不远的距离。
顾母已经从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站了起来，她扶着病床的边缘，不住地轻声呼唤顾父的名字。
顾父头疼欲裂，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睁眼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于登天。
他大口喘着气，冲顾母所在的方向说了一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我还要陪你几十年呢。”
听了他的话，顾母的泪流得更凶了。
顾言适时地抓起了父亲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爸，您一定会没事的。”
“小言！”顾父很少这样亲切地称呼顾言。
平日里，父子俩见面，他要么没有称呼，要么称他为“臭小子”之类的。
听到父亲这样叫自己，顾言意识到，他是有话要交代给自己了。
“爸，我在，您说！”
“这次我去开刀，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以后……你要照顾好你妈妈。”
“爸，您别乱说，您肯定安然无恙地从手术室出来。”
顾父摆摆手，“我说什么，你只要答应我。”
“好！我一定会照顾好我妈，您尽管放心！”
“嗯！还有一件事，也是我一直的心愿，我希望你也能答应我，不然我这手术做的都不安心！”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您！”
“是司蓉！我和你妈都觉得司蓉那个姑娘很不错！家世、样貌、才情都和你能匹配得上！”
听到这里，顾言已经猜到了父亲下面要说的话，他张了张嘴，想拒绝父亲的安排，也想趁机将丁当和思思的事情，告诉父母。
但，只叫了一声“爸”，就再次被顾父打断。
“你先别插话，听我说完！”
忍耐着巨大的痛苦，说这几句话，顾父就已经气喘吁吁。
顾言不忍心拖延，不忍心看着父亲忍受痛苦，只好默默闭了嘴。
“你现在掌管着顾氏，有多忙我比谁都清楚。万一我不在了，你妈妈她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她很喜欢司蓉，选她做儿媳妇，我们两个都放心！”
顾母此时捂着嘴巴，尽量不让顾父听到她的哭声，但她的情绪明显已经快要崩溃。
顾言沉默了！
此时，反对这桩安排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有听到他答应，顾父扯了扯他的手，催促道：“你快答应我！不然，我死都不能安心！”
“爸！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您这病能治好！”
“你别说这些，先答应我！”
见顾父情绪有些激动了，顾母赶忙劝说顾言：“小言，你爸爸都这样了，别再让他激动了，你快答应呀！”
“我……”脑中浮现出丁当的脸，顾言实在无法痛快地答应父亲。
父母连声催促，父亲生死未卜，这是他老人家最后的期望……
纠结到脑中的神经快要爆炸，顾言终于点了下头：“好，爸，我答应您！”
“那就好！”父亲满意地拍了拍顾言的手背。
胡医生走过来，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手术室那边都准备好了，该推病人过去了。”
“好，我们说完了！”
“嗯！”胡医生转身招了招手，身后的几个医生和护士纷纷快步走过来，推起顾父所在的病床就走。
顾言扶着母亲，跟在父亲病床的后面，在手术室门口停住了脚步。
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红光，示意室内正在进行着工作。
顾母在走廊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抹着眼泪，默不作声。
顾言则站在窗边，目无焦距地看向窗外。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三楼，不高，从走廊的窗户看出去，楼下有一颗大榕树。
榕树的旁边亮着一盏路灯。
繁茂地枝丫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淡黄色的光晕。
不怎么亮，却让人觉得温暖。
心中纷繁复杂。
一方面担心父亲的身体，毕竟是风险很高的脑部手术，稍有不甚，便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另一方面，想起自己方才无奈之际，答应了父亲娶司蓉的事情……
顾言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父亲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挺过去。
只有他还在，自己才有机会，跟他解释自己与丁当的事情，才能说清楚自己与司蓉的关系。
等待的时间，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折磨。
三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内还是毫无动静。
顾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按理来说，父亲没有瞳孔散大，没有形成脑疝，说明出血量不是太多。
这样的手术，一般三个小时之内就能结束。
可是，现在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父亲还没有出来，而且看样子，手术还要再继续进行一段时间。
怎么回事？难道手术台上出了什么意外？
心中焦虑又担忧，但顾言丝毫不能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
他强装镇定，走到母亲身旁坐下，“妈，您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晚饭也没吃，要不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
顾母没出声，只摇了摇头，继续目光空洞地苦等。
突然，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护士装扮的人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
顾言立马起身，上前一步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病人脑血管二次破裂，大出血，我要去血库取血。”
“什么？！”
顾言心中咯噔一声，深知大事不妙。
小护士没有再理会他，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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