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二。
以前下雪以后，地上多少还能存点雪。
但最近这几年不行了，头天一场雪后，最迟第二天中午，也就化了个七七八八。
脚下的路非常泥泞，年有勇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
身后，跟着他的两个亲随。
一路上，三个人始终保持着沉默。
来到半山腰，其中一个亲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抱怨道：
“家主，我都告诉您东西我拿着、我拿着，您偏不听！看您累得的吧，头上都冒热乎气了！”
“您呀，还是把东西都给我得了，我拎着您歇歇。”
年有勇摆摆手：“不用，我还没老的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动的地步。”
“对了，让你俩做的事儿，都完成了吗？”
刚才说话的亲随上前一步，回答说：
“已经都完成了家主，跟您汇报一下？”
年有勇换了只手拿祭品：“那你倒是快说啊，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啊你小子？”
亲随嘿嘿一乐，敛去玩笑的成分，正色道：
“属下已经查到，帝都张莫两家家主之死，跟与帝都张莫两家有矛盾冲突的其他人，没有一毛钱关系。
“当时贺家乱糟糟的，贺总也恰好遭遇那几个部门的人，去驮马山找麻烦，分身乏力，张莫两家家主之死，同样与贺总没有关系。”
张莫两家家主的死，与帝都那边的周家、杨家……以及所有的大院家族，统统没有关系。
收命人的头领董成峰，这会儿又受到贺一鸣的控制，外人谁也不知道董成峰究竟所在何处。
再者说，即便董成峰没有被贺一鸣控制起来，他身边也没有几个收命人，有实力干掉莫家拳的掌门，以及，实力不啻于莫无言的张弛林。
杨家还远没有彻底稳定下来，杨双剑、杨继业父子俩，一边忙于处理军务，一边忙着四处找人为他们抹干净泼到杨家身上的脏水。
杨继英呢，更是一边操持家里，一边还得分出一部分时间与精力，去医院照顾郑坤、柳如是俩人。
杀死张莫两家家主的幕后真凶，杨家同样可以排除嫌疑……
“那，真正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呢？”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年有勇眉头紧皱的自语一句。
一直没说话的亲随，此刻开口说道：
“家主，我们的思路，是不是钻牛角尖了？”
年有勇暂停片刻，再次换了只手提东西，一边问：
“李子，你这话怎么说？”
李子挠了挠鼻梁，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接过年有勇手里的部分东西。
想了想，又分给同伴小吴一部分。
小吴接过李子递过来的纸钱墩子，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了一些。
李子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小吴，嘴角微不可查的翘起一抹弧度，旋即消失。
他回答家主的提问：“我是觉得，杀死帝都张莫两家老太爷的……另有其人。”
“哦？你仔细说说。”
年有勇空出一只手，走路终于轻松了很多。
“属下斗胆猜测，害死那两位老太爷的人，不出意外，应该是与两位老太爷生前，关系比较近的朋友，或者亲戚；”
“而此人，又恰好跟我们贺总有仇……”
嗡！
仿佛是被一道雷电击中，年有勇瞬间瞪圆了双眼。
再次停住脚步，拧身，眉头紧锁的望着李子：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通过杀死张莫两家的老太爷，嫁祸给贺总，好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李子微笑颔首。
年有勇吸了口凉气，抹回身去，一言不发的继续朝上走。
……
“二叔，我爸刚走，还尸骨未寒呢，您就要求分家？”
莫笑醉看都懒得看她二叔莫无语一眼，神色木然的往火盆里顺进去一叠纸钱。
“呵呵，小醉儿啊，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莫无语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侧一堆的褶子，中间的部分却很是光滑白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戏台上的小丑。
可笑，还猥~琐。
说完这些话，他扭身看了看四周的那些亲戚们，希望他们也可以帮自己说句话。
但没人出来帮他说话。
本来嘛，人家过来，就是看在莫无言的面子上，而不是过来看他趁此逼着自己侄女分家的。
不过，莫无语也不是没有准备。
为了达到目的，他特意找了家族中，辈分最高的那位长辈。
看到莫无语的眼神，这位长辈装模作样的走出来说话了：
“小醉儿啊，这个……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
“如今，你父亲不在了，这个家——”
“当然由我说了算！”
莫笑醉仍然冷着脸：“按照大院家族的规矩，一户人家失去老家主，那么家主一位，便由老家主的子嗣继承；”
“若无子嗣，则兄弟姐妹；”
“若无兄弟姐妹，则旁支子嗣继承……”
“以此类推。”
“我是莫无言的女儿，莫无言既然不在了，那莫家家主一位，当然是我来继承了。”
“谁还有问题？”
这番话声音不大，却精准的落入厅堂内所有人的耳朵里。
没人说话。
毕竟，在这里的大部分人，别看是莫家的亲戚，可真要是追究起来，也只能算是远亲。
当年，年轻的莫无言立下赫赫战功，选择留在帝都，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老家没什么亲戚了。
此刻在场的这些所谓的‘亲戚’，其实都跟莫无言一个村子的。
他们被莫无言拉来帝都，从此在这儿扎根发芽开花结果，没有资格对莫家的事情说三道四。
包括这位充当说客的老头子！
气氛陷入沉默。
莫笑醉又往纸盆中顺了一叠纸钱，打破沉默，说道：
“二叔，我爸的东西，他走了之后，那就全都是我的。”
“属于你的东西，我爸生前早就还给了你……”
“你说你要分家？”
“哼哼，你分什么？你还有什么可以分的？”
“你这孩子怎么……”
莫笑醉打断莫无语的话，接着道：
“我爸生前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我呢，不希望你们继续呆在这里，为了遗产跟我瞎掰扯。”
“你们应该知道我设么脾气，趁现在我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你们赶紧离开。”
“否则，我就要你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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