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脸色大变,“绛雪,你简直是胡闹,世间万物、一川一泽皆有神灵庇佑,更何况天池圣地,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得罪神灵吗?”
绛雪不服气的说:“如果天池中真有神灵,又岂会容那怪物称王称霸?说不定是神灵打瞌睡了,我及时把他叫醒,免得他犯下渎职之错!”
麒麟连连叹气,“你这孩子,从来就没听话过!”
绛雪针锋相对,“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这时狐女小小突然尖叫一声,“你们快看!”
她指的方向是脚下。
我低头一看,顿时毫毛倒竖。
那纵横交错的尖牙,那似睁非睁的冷眼,还有那标志性的深渊巨口。
居然是我们之前在结界见到的那个怪物。
之前可能是有结界的缘故,我心里多少有几分凭仗,不像现在这么害怕。
眼下就不同了,虽然明知道怪物距离我们还很远,可他这般形象,给我一种随时要咬住我脚底的感觉。
凌北霄下意识把我护在身后,惊呼道:“那是什么?”
绛雪艺高人胆大,朗声道:“我虽不知道是什么,可它一动不动,难道是被我炸死了?”
红叶一直守在绛雪身边,胆怯的说:“我觉得不像,你记不记得之前咱们见它的时候,它也是这样……像是等着食物主动落入口中似的。”
绛雪回头朝我抛了个媚眼儿,“夜凉,这家伙性子跟你差不多,都挺懒的!”
我头皮发麻,不敢低头再看,如果不是怕丢脸,我都想转身逃跑了。
比起水母之毒,眼前这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怪物更令我感到恐怖。
狐女小小颤声说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家伙脸更大了?”
我强忍心中不适低头又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叫出声,“它正在朝我们靠近!”
顾不了许多,我拉着凌北霄的手就往回跑。
见其余人没跟上来,我回头对着众人喊道:“我认了,不用找水母解毒了,各位,逃命要紧啊!”
红叶战战兢兢的扯着绛雪的手臂,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绛雪心中一软,“小小、阮飞,你俩带红叶离开!”
红叶尖叫道:“那你呢?”
绛雪朝麒麟使了个眼色,“我陪老头下去看看!”
红叶壮着胆子说:“那我也不走,陪你一起下去!”
绛雪好笑的拍了拍红叶的脸蛋儿,“你明明害怕的很,干嘛强迫自己下去?”
红叶颤声道:“因为……我怕你下去后就上不来了!”
绛雪收起笑容,眼睛亮的出奇,“如果以我的本领都上不来,你去了不也是白搭一条命吗?”
红叶正色道:“我不怕死,最起码还能陪着你!”
绛雪怔了怔,苦笑着说:“傻瓜,人都死了,还谈什么陪伴?”
她转头看着麒麟,“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我心中暗暗感慨,一向横冲直撞、无所畏惧的绛雪,终于变得柔软了。
麒麟骂道:“要是这么就上去了,不是浪费了你刚才的一番苦心?罢了罢了,你带这些娃娃回去吧,我去探探虚实。”
说完径直向那怪物奔去。
绛雪一咬嘴唇,回头对红叶说:“听话,跟小小他们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
红叶一把扯住绛雪,缓慢而又坚定的摇头,“别去!”
绛雪用力挣开红叶,“是我把老头请出山的,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白泽交代?”
丢下这句,她急急去追麒麟。
红叶犹豫一下,也追了上去。
狐女小小回头看我,“夜凉哥哥,你先跟北霄哥哥回去,我们先下去打探一下!”
凌北霄含笑看着我,“我不怕丢人,所以……你打算回去不?”
我叹口气,“你们一个两个都会充英雄,我才不傻乎乎的衬托你们呢!”
死死攥住凌北霄的手,“北霄,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凌北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说什么?”
我浑然不觉,又重复了一遍,才想起这话正是当初凌北霄在我跳崖时说的那句。
想到之前的猜测,我决定把话问清楚,“凌北霄,这句话你曾经对别人说过,抑或是别人对你说过吗?”
凌北霄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夜凉,如果你能挺过这三天没事,我就把这一切全告诉你。”
我气急败坏,“如果我不巧死了,岂不是死不瞑目?”
凌北霄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隐忧,“如果你捱不过这三天,那只能怪你自己没用!”
我明白了,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鼓励我活下去。
凌北霄一定还没搞清楚状况,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惜命。
尽管后面还有两世,可谁知道会不会横生枝节,我必须珍惜活着的每分每秒,那也是陪伴凌北霄的每分每秒。
如果对方不是凌北霄这个身份,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拿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脑袋里面乱糟糟的,我糊里糊涂的点点头,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麒麟和绛雪已经只剩下两个小点儿了,从我们这个角度看下去,感觉他俩都不够给怪物塞牙缝的。
很奇怪,今天没看到那些怪鱼,水里静悄悄的。
强烈的阳光射进清澈的湖水里,变得温和起来。
“凌北霄,你怕吗?”眼见怪物的形象越来越清晰,我知道我们距离越来越近。
凌北霄笑着说:“不怕,如果今天我的小命真的交代在这儿,那简直是我的荣幸!”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疯话?”
凌北霄转头看向我,“夜凉,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预设了无数个结局,可不管哪个结局,都不能十全十美,我觉得我们之间……是场死局。”
我心中一酸,不敢应声,只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凌北霄继续说:“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能长留于此,如果能葬身鱼腹,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你看这里多安静啊,你不会听到不愿听的话,这简直就是一场恩赐!”
我觉得凌北霄的话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因为在此之前我明明怕的不得了,可听他说完,我又觉得这如梦似幻的天池确实适合做我最后的归宿。
望着越来越近的深渊巨口,我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像是迎上自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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