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楚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张纸币，“这张是十块！”
俞子睿自从重新被按在座位上，就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眼睛里似乎藏着莫名的反抗情绪，伸手抢过张靖楚手中的十块钱，拍在桌子上。
“有了十块……”张靖楚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俞子睿又快速地胡乱在桌面上抓起一张一块钱，拍在张靖楚面前，更大力地拍打在桌面上，脸上表情也显得特别的生气。
之后猛地抓起塑料袋里的苹果，眼睛似乎在放空，狠狠地咬了一口。
张靖楚咬了咬嘴唇，耐心也有点被耗尽，伸手打算拿掉苹果，“你别吃了！先别吃了！”
俞子睿紧紧揣着苹果不肯松手，嘴里也咬着不肯放松。
张靖楚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抢过苹果狠狠地往地上一甩，“别吃了！告诉我！到底多少钱！”
俞子睿被这一吓，嘴边还含着一小块咬下来的苹果，眼神有点呆呆地看着前方放空着，不知为何姐姐会突然这么可怕。
他怯怯地看了姐姐一眼，嘴里发出“呜呜”的低泣，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
“呜呜呜……呜！呜呜呜！”俞子睿在张靖楚悲哀至极的眼神下突然跑开，在房间里四处乱撞，把风扇，挂画之类的物品撞倒在地。
状若疯魔。
最后半靠在沙发上，一边“呜呜呜”地叫唤，一边疯狂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张靖楚听到背后的声响，并没有立刻回过头去阻止，只是眼里的悲哀之色越发浓郁，身子虚晃两下，仿佛失去了力气。
良久。
俞子睿的注意力不知为何又被窗台上鱼缸里的金鱼吸引住了，停止了哭闹，本来略显狰狞的面部表情也逐渐变得平静。
看着鱼缸里游动的金鱼，似乎心情也突然变得愉悦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张靖楚在一旁等他发泄完毕之后，才缓缓地靠近，手里又拿了一个苹果放在俞子睿的面前，言语变回了之前的温柔。
“子睿，是姐姐不好，姐姐太着急了。”
俞子睿手里扶着苹果，并没有拿起来吃，而是直接放在桌面上就啃了一口，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鱼缸里的金鱼。
“姐姐太着急了……可是，可是有些事，再不教会你，就来不及了！”张靖楚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
她不清楚弟弟是否在听，也不清楚他听得懂，只是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悲伤。
“要是，要是姐姐有一天不在了，谁来照顾你啊……”
她没有注意到，俞子睿啃苹果动作莫名一滞，然后又张大嘴巴又是一口，越吃越快，吃得青筋暴起。
张靖楚此时尽显软弱之色，又是重复喃喃道，“要是姐姐不在了，谁来照顾你啊，子睿！”
看着看似依旧充耳不闻的俞子睿，张靖楚走到柜子旁，把墙上的日历取了下来。
“子睿！你看！你看啊！”
张靖楚手拿日历，颤抖着伸在俞子睿面前，带着哭腔跟他说，“子睿你看哈！这一张纸就是一天！”
一边说一边撕掉一张日历。
“一张纸就是一天，一张纸就是一天！！”
“撕一张就少一天，撕一张就少一天！！”
“纸少一张！姐姐的日子就少一天，纸少一张！姐姐的日子就少一天啊！！！”
张静初疯了一般把手中的日历撕得七零八落，脸上已经是泪流成河。
“子睿！你懂不懂啊！你到底懂不懂啊！！！”
俞子睿看着哭成泪人的姐姐，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苹果，注意力似乎又被满地的日历纸吸引了过去。
张靖楚悲哀地看着像一只小狗一样趴在地上捡日历的俞子睿。
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你根本就不懂！”
说罢，便夺门而出，在家门口的院子捂面而泣。
俞子睿抬头看了姐姐的背影，眼睛里有种不明所以的光芒。
然后继续低头捡着被张靖楚撕得扫落一地的日历纸，一丝不苟地搜索着，直到所有的纸张都收了起来。
此时俞子睿抱着一大沓日历纸，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然后眼睛定定地看向了面向院子的玻璃窗。
俞子睿缓步走向玻璃窗，看了手中乱七八糟的日历纸，又看了看玻璃窗，拿起一张，凑到嘴边，用舌头舔了下日历纸，润湿了纸张，然后把它贴在玻璃窗台，然后又拿起一张，重复着操作，一张一张地把日历纸贴在了玻璃上。
此时他的眼睛里没有之前的封闭和逃避，又恢复了原来的纯净和满足。
在门外听到窗户那头的声响，还在哭泣中的张靖楚抽泣着，回头望了过来，看见弟弟正在一张一张地用唾液润湿日历纸，一丝不苟地把它们贴在窗台上。
俞子睿似乎看到了玻璃窗外的姐姐在看着他，对着她粲然一笑。
张靖楚呆呆地看着弟弟，似乎明白了什么，弟弟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日历没掉，日子还在，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姐姐。
张靖楚眼泪如珠子般掉落，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蹲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良久，俞子睿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拉着蹲着的姐姐进屋，斜歪着头看着她，然后把桌子上的那袋苹果拿出一个，放在张靖楚的面前，静静地坐在张靖楚面前，一脸乖巧。
张靖楚似乎明白了什么，把苹果再次放在俞子睿的面前，俞子睿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十块，放在了姐姐面前，又抽出了三张一块钱，叠在十块钱的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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