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路上，纪五福看向那活泼开朗又健谈的余炭，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靳大哥，你看过的病人这么多，有没有最让你印象深刻的呀？”余炭好奇地抓着靳愄的袖子摇了摇。
“当然有。”靳愄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听到左侧的纪五福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他马上关心地问道：“丫头，可是着凉了？”
余炭脸上的笑僵了僵，很快恢复原样。
纪五福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没有，我替自己把过脉，风寒已经好了。”
余炭羡慕地道：“福姐姐真厉害，还会自己给自己看病。”说罢又黯然地低头，“不像我，笨笨的，什么都不会。”
靳愄道：“炭儿也想学医术？”
余炭眼里的黯然一扫而光，跳了起来：“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这有何不可？”看到她像个孩子般雀跃，靳愄眼里笑意更浓，“女子并不一定只能关在闺房中绣花。”
“靳大哥你真好。”余炭道，又催促：“你还没说你印象最深刻的病患呢！”
纪五福也好奇地看了靳愄一眼。
靳愄敛起了笑，“说起来，那也是怪病。”
“快说给我听听，快说给我听听。”余炭忙道。
“那时候，我年纪尚小，跟着师父云游四海，在一个岛上隐世而居。”靳愄回忆道，那一天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师父带着他，身边也没个婢女侍候，师徒俩也不会做饭，亏了邻居一位好心的大娘平日里多加照应。
那位大娘有孕在身，在他们到了岛上的第三个月，便在一个傍晚临盆了。
岛上人少，只有一位女大夫，还兼任稳婆。而大娘临盆的那一日，那位大夫恰巧有事出岛去了，大娘的丈夫只得求到了师父这里。
看在平日里邻里的情分，师父便教那大叔如何替大娘接生。
一番手忙脚乱后，孩子终于生了下来，婴儿的啼哭声让他与师父也不由得心中一喜。
但下一刻，隔壁却传来了大娘的尖叫声！
...
...
“怎么了怎么了，后来怎么了？”余炭听得紧张，屏息以待。
纪五福也提起了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靳愄道：“我与师父开门一看，那大叔抱着一个婴儿冲了出门外。”
师父见状，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发现那大叔竟抱着自己的孩子来到了海边，想要将孩子扔进海里！
千钧一发之际，师父救下了那刚出生的婴儿，责问那大叔道：“虎毒尚且不食儿，你为何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那大叔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获麟儿的喜悦，却布满了深深的恐惧：“那不是我儿，那不是我儿！”
他家师父默了默，叹息道：“这就算不是你的种，但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呀！”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大娘看起来安守本份，没想到竟……
大叔浑身抖得不像话，“不，老人家，你误会了……你，你先看一眼他，先看一眼！这是妖怪，是妖怪啊！”
他家师父不疑有它，低头看一眼那婴儿。
初生的婴儿脸上布满了细细碎碎的胎垢，皱巴巴的一团，皮肤红通通的。他想了想，掀开婴儿的褓被一看……
脸色大变。
“师父？”当时年仅九岁的靳愄上前，不懂自家师父为何突然便变了脸。
“愄儿啊，来，师父突然有些想上茅厕，你来抱着他，我们先回去再说，海边风大。”
话才说完，一个皱巴巴的婴儿便落在了靳愄手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师父已经抓着那大叔回去了。
海风吹过，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寒意。
靳愄咬了咬牙，也掀开婴儿的褓被一看——
吓哭了。
...
...
余炭笑了起来，“靳大哥这么爱笑，竟也曾有吓哭过的一天。”
靳愄苦笑：“那婴儿腹大如鼓，肚皮被撑薄，肚中有一双脚的轮廓，清晰可辩。”
纪五福与余炭皆倒抽一口凉气！
想起那山洞里的双头兄弟，纪五福道：“莫非那婴儿与那双头兄弟一般？”
“双头兄弟？丫头，你是说那日掳走你的怪物，竟真的是人？”靳愄也大感稀奇。
“对，他们那样的叫连体婴，世上极为罕见。”或许生下连体婴儿的人也不少，但任谁生下这样的孩子，都只会首先想到要将其弄死……
养到双头兄弟这么大的，世上估计只有这一对了。
“连体婴。”靳愄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有着两个头……”
余炭见他们一唱一和的，心里又有些不高兴了。想想方才靳愄说的那个，她打断道：“靳大哥方才说的，那位大娘生下来的婴儿，我知道是什么病。”
既然靳愄只对医术有关的话题有兴趣，那她投其所好便是了。
果然，靳愄闻言立即看向余炭，眼里有着奇异的光：“炭儿知道？”
“那个啊，叫胎中胎，也叫寄生胎。这样的情况，其实也属于连体婴的其中一种，但比连体婴更吓人一些……其实是母体腹中的双生子其中一个着床不稳而导致。”余炭怕他不理解，慢慢地道。
“着床不稳？”靳愄迷茫了。
“就是相当于动了胎气的意思吧。”余炭解释得更细，“那大娘腹中本是有着一对孪生儿，但其中一个胎儿坐不稳，不如另一个强壮，因此被强壮的那个胎儿当成营养成分吸收过去了……”
纪五福听得脸色隐隐发白。
靳愄的脸色也难看，“你是说，一个胎儿吞食了另一个胎儿……”
余炭重重地点头，“没错。但他并没有完全吞食，还余下了一双腿，或半边身子消化不掉……”
当然，并不止腹部寄生胎一种情况。
也有的属于臀部寄生胎，是在婴儿的臀部处多长出了一块肉团，这块肉团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得出来是另一个胎儿的双腿，以一团肉的方式寄生在自己“孪生哥哥”或“孪生弟弟”的屁股后。
最恐怖的，其实还是头部寄生胎。一个完整的婴儿头顶还连着另一个婴儿的半边头……那才叫瘆人呢。
这些情况，就是民间所说的“小孩生小孩。”
“为何会有这样的怪病……”在腹中便自相残杀……纪五福微白着脸，难以置信。
“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啦。”余炭又道。
“如何避免？”
“吃叶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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