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子比她更惊讶，“不然呢？你什么时候中过什么奇毒？”
纪五福神情有些呆滞地张了张嘴，“你查我？”
苍耳子也呆滞了，“早就查过了啊！”
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一个不知根底的人放自己身边，还收为徒弟与继承人？
那当然是从一开始知道有这个人的时候就查了祖宗十八代啊！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她从没有中过什么奇毒，靳愄那狗东西更从没有舍命为她取过什么解药。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件事想必又是发生在她那诡异的梦里。
有点意思。
苍耳子突地开口问她，“问你一个事——我纯属好奇，并无嘲讽之意。你是不是常常混淆了梦和现实，分不清哪些事情真实发生过，那些事情只是些虚妄的梦境？”
重生之荒谬，就算亲生父母也未必相信，她何必解释那么多，“你说是就是吧。”
苍耳子兴趣更浓，“那你梦见我了吗？”
“没有。”那一世，别说苍耳子，就是毛毛长寿南橘北枳之类的，也不曾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连那个渣都出现在她的梦里，自己反而没有一席之地？苍耳子砸吧着嘴，“那你今晚梦里加我一个？”
纪五福无言以对，“总之，他于我有恩……我实在无法硬下心肠杀了他。”
苍耳子了解地点头，“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你连给他做妾都不乐意？”
这句话一针见血！“我……”
纪五福瞬间觉得自己也是个渣！
苍耳子确实不懂她的想法，“只是做妾而已啊，又没要你的命不是吗？”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一码归一码，他就算要我的命来报答，我也可以给他，我非常乐意豁出我的命来偿还他的这一份恩情……但做妾，不。”
报恩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他只要你做他的妾啊。”苍耳子似笑非笑地，“所谓的报恩，不就是给你的恩人，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救了你，你要报恩，他让你以身相许。可你不愿意，你不能给他他想要的，只能给他他不想要的，并为此宁死不屈……这还算什么报恩？
是报仇吧？
纪五福差点又被他洗脑过去，“停！”
“嗯哼。”
“是，我承认我这样既矫情又虚伪。”她深吸一口气，“可报恩这种事，得有底线不是吗？”
我可以效忠于你，前提是在我的底线之外。
你救了我，却希望我违背自己的心，或者去杀不想杀的人，那么……
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见她气得脸都红了，苍耳子见好就收，不再逗她，“对了，方才你跟梅二说的一年……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纪五福挥挥手，“你走吧走吧走吧，我要休息了。”
前些天她跟梅二研究出了一种专门针对采花贼的药粉，服用下一包，可保他一年不举。
梅二本来的意思是让他一吃吃个十几包，最好终身不举的，她到底让梅二失望了。
就当报最后一次恩吧，再有下次，让梅二直接割了他那不安分的玩意儿。
再者，一年就可以了，谁知道大家还能不能活上一年呢？只要这一年里，确保他不再对自己心怀不轨就行。
“咔哒”，苍耳子点点头，今天确实够累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在他转身之际，纪五福到底没忍住叫住他，“你吃的那到底是什么？”
本以为是瓜子，但仔细留意了，并不像啊。
苍耳子大方地摊开手掌心，“一起吃吗？有病治病，有毒解毒，没事吃几颗还可以延年益寿。”
宽大布满老茧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把玉髓莲子。
纪五福：“……”
今天也是想弑师的一天。
…
…
次日再次上路，令纪五福最为震惊的是，靳愄竟像没事人一般，一行人继续追随在他们身后！
上车前，他走至马车旁看着她，眼里竟然还有丝丝宠溺与无奈，“丫头，你以为我……仅仅是为了贪图你的身子么？”
纪五福后悔了，真的，她就不该把这个靳愄与那一世的靳愄混为一谈，她冷眸一扫，“离我远一点！”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的背影，“这一路山水迢迢……丫头，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昨晚服食下药粉，他就即刻为自己把脉了，医术精湛如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种能令人清心寡欲，对房事提不起兴致来的药粉而已。
只是那药配得剑走偏锋，他想不明白药理，暂时不知道怎样去解开。
他还以为她会直接毒死自己……
她在心软，正说明了她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他啊！
越是深思，靳愄心情越不错，对她也是对自己说，“既然如此，我便为丫头你守身如玉，你且放心。”
丫头这是介意自己与烟儿共处一室，吃味了，所以才对他下这种药粉吧？
他低笑出声。
纪五福在马车里当然听见了，“靳公子，妄想是种病，得治。”
靳愄又是一笑，想到她阴沉的脸，只觉得这样吃味的纪五福好可爱。
纪五福充耳不闻，开始翻阅起手边的书来。
这次出行，她就连银票都忘了带，却没有忘记带上苍耳子书房里的一大箱医书。
无奈，涉及蛊虫的书少之又少。
苍耳子道：“真正的蛊术传承，都是言传身教，而不是写在书上，任人随便学了去。”
言下之意是，别翻医书了，翻不到的，还不如来问他这个苗村领主。
纪五福合上书本，“这里可有与楼兰有关的书籍？”
苍耳子从箱底抽出一本破损得很厉害的书来，“你看这本。”
《国破家亡》。
这书看起来起码得有几十年，发黄的纸张，摸在手里还有着很明显的粉末感，像是随便一搓就能把它搓碎似的。
它记录了千年以来，那些因为战乱，天灾，或者无故消失过的国家。
当翻到《鄯善篇》时，她指尖顿了顿。
鄯善，也就是楼兰的别称。
是的，楼兰是一个已经灭绝，空余古城数座，却找不出半个人来的……亡国。
只有亡命天涯之徒，才会想着躲到这个荒无人烟，干旱，气候反常的空国去。
她猜，解无冬数年前之所以会跑到那里去，应该也是为了追杀其中一个杀父杀母仇人吧？
忽地，她抚过一行字，瞳孔微微一缩。
楼兰陨落之谜——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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