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她简直不敢相信。
李春敏的泪顺着面颊淌到顺意的手上，灼烫着她冰冷惊悸的心。
“顺意啊……你还记得那年冬天，我们家门口突然多出来的煤球垛吧……那不是好心的邻居帮我们搬的，而是你姐，是她用了大半个晚上，把雪地里的煤球搬到家来的……还有你中考时，那些你说特别有用的复习资料，也不是院子里的谁给的，而是你姐，一趟趟从学校宿舍背来的……她的眼睛熬得通红，见了我只说，让你好好复习，别给夏家丢人……她除了嘴硬以外，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顺意……你好好想想吧，我明天不在了，这世界上和你最亲的人是谁？”
顺意紧攥着母亲的手，头渐渐低下去……
李春敏无限哀伤地说：“你爸去世的时候，他最放心不下什么？不就是你们两姐妹吗？你忘了，那年的春节，你爸都对你说什么了？”
夏落英说，顺心和顺意是一家人，顺心顺意永远也不能拆开了念……
“妈——”怀里的顺意哭声渐大，最后转成委屈的悲嚎……
成长的20几年，她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怨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她到今天才明白，她的无知和自以为是，对家人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妈……是我害死了爸……是我当年气我姐，让她失控撞向公交车，连累爸去世的……我是个有罪的人，妈……您打我吧……是我的罪过……害了整个家……妈……”她拿起母亲的手，朝自己脸上扇过去。
顺意的坦白像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李春敏。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完全颠覆往昔认知的残酷现实，她一直以为是顺心才导致丈夫的离世，谁知，当年的变故却和顺意有直接关系……
她喘着粗气，微微阖上眼睛，任凭那一道道回忆带来的痛楚如海潮一般袭过她的心房……
默然良久，她流着泪，用力拍打着女儿的肩膀：“顺意，你这个坏孩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爸死了，你姐失去了眼睛，你又把心事埋得这么深，这么久……你们为什么都不跟妈早点说呢……”
顺意悔恨不已，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妈……我错了……您罚我吧，您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想当您的女儿，您别不要我……妈……我没爸爸了，不能没有您啊……妈……”
李春敏面色复杂的看着她，缓慢却坚定地说：“顺意，跟妈回家！”
B市。
英雄团。
“江北临湖县明牙乡？好的……好……谢谢刘局长，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嗯，我会和父亲提起，嗯……好的，再见，谢谢！”陆向冬挂了电话，刚想打给顺心报告李春敏的下落，手机却欢叫起来。
一看，竟是顺心打过来的。
“顺心……”
“妈找到顺意了，她们正坐车往回赶呢。我现在在长途汽车站接她们。太好了，向冬，她们都没事，妈说，顺意变了好多，她已经不恨我了……向冬，我好高兴，激动得手心冒汗……”
陆向冬的眉眼舒缓展开，他的右手轻叩着桌面，柔声说：“控制好情绪，别伤到我儿子。”
顺心那边静默了两秒，紧跟着听筒传来了叩击的声音。“又拿儿子说事，你还有没有别的理由，陆向冬！”
他愣了下，听出她话语里调侃的意味，不禁微笑着说：“儿子和你都是我的命，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方，出现任何问题。”
顺心被他的两个任何给镇住了，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感动，因为她发现陆团长越来越会调节他们谈话的气氛。
“车好像来了……我挂了，向冬，你工作吧。”顺心朝一辆来自江北的大客车迎上去……
“等等……”陆向冬拦住她。
“嗯？”她一边应着，一边在车窗口寻找李春敏和顺意的身影。
陆向冬凝滞了几秒，语声清晰地说：“顺心，今晚，回家吧。”
她停下脚步，眼睛望着车窗格子里兴奋喜悦的李春敏和神色复杂的顺意，扬起手臂，用力朝她们挥了挥……
“再说吧，向冬。晚上你来家吃饭，我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她平静地说。
“好。”陆向冬挂掉手机，但是没有立刻放下，他静静的立在原地，有很长时间没有挪动位置。
直到田海防带着王清羽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才收敛了眉宇间的情绪，慢慢转过身。
“向冬，集训军官的考核计划已经出来了。按咱们之前研究的，就定在后天进行。”田海防从夹子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陆向冬。
“你看看吧，军区今年特种兵选拔的文件，我们团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要在集训军官里选拔出来。”
陆向冬接过去，大概浏览了一遍，对田海防说：“咱们团的名额，就在上次演习立功授奖的训练尖子里挑选，至于集训军官的名额，王清羽，你怎么看！”
王清羽敛眉凝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推荐集训二班中尉，巩雪。”
“为什么是她？特种兵选拔有规定女性可以报名吗？”陆向冬目光深深，看着王清羽。
“我问过军区有关部门的干部，他们说只要成绩优秀，心理素质过硬，不分男女，都可以参加这次的特种兵选拔赛！至于为什么挑选巩雪，团长你再看看最后一张纸就明白了！”王清羽朗声回答。
陆向冬把新训军官最近一次的训练成绩汇总表拿出来压在文件上。
6公里越野、体能训练、楼房攀登、战术训练、格斗、射击以及心理行为训练、理论学习等等成绩的第一、二名，全是新训二班中尉军官巩雪。
陆向冬的视线停在400米障碍的成绩上。
巩雪，1分40秒。
虽然她的成绩进不了前三，但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她能把400障碍的用时缩短20秒之多，想见她训练之余付出了多少比别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
他笑笑，说：“我发现你现在挑兵的水平，是越来越高明了！”
王清羽嘿嘿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谢谢团长夸奖！”
陆向冬把文件放桌上：“不许骄傲，继续保持啊！集训的名额就给巩雪吧。”
“是！”王清羽高高兴兴走了。
陆向冬和田海防一人一只烟，靠着窗台，看着训练场上生龙活虎的战士们，露出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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