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盯着那珐琅花鸟壶，眯了眼，而后才笑着接了，“月宫令一片诚心若此，就算暂时与娘娘有罅隙，定会很快消弭的。”又说娘娘夜里会口渴起夜，她有机会的话，今夜就给娘娘喝。
千江月宽慰道：“我向张院判问来的调理茶，对娘娘的症，与娘娘现下服的药不相冲。”
“月宫令办事如此细心，我们都比不上。”熏风善意地揶揄，“不如每天我去您那取，省得您多跑一趟。”
“取露水要费些功夫，会晚些。我每日辰时送到正殿来。”
熏风道好。千江月又啰嗦，“你……你可以先不用说是我的茶，若是娘娘生气了，不喝，就是我的过错了。”
珠霰、熏风都惊了。熏风慢慢说：“这……不大好吧。”千江月坚持，“你只管让娘娘喝了就是，她身体康健了才好。谁泡的，并不重要。”
熏风领命，抱了茶壶，轻手轻脚打开正殿的门，进去候着了。
她在正殿的微弱的烛火边，凝视着皇后娘娘痛苦不安的睡颜。她自认为自己的家世与千江月差不多，品性更是比千江月识大体会做人，才能也不分伯仲，到底哪里不如千江月了？她就是没那个运道，能让皇上相中指定为宫令女官而已。不，至少她也……
熏风盯着那花鸟壶，“娘娘，我算是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但睡梦中蹙眉的皇后，并没有听见。
次日一大早，千江月又是天没亮取露水，装满了蓝色琉璃瓶。又打开镂丝金袋，把昨夜剩下的玫瑰花又取了些，泡好了，新装了一个紫砂壶，蓄着温，赶忙儿往白夜宫正殿去。她心里着急，今天动作也快，所以到得早了点。
迎面看见两个小丫头正提着昨儿的珐琅花鸟小壶走过来，心中暗道真巧。刚想迎上去，正好用紫砂壶把花鸟壶换下来，却觉着不对。
一个小丫头提着茶壶柄，并不开心的样子。于是千江月留了心，往附近找了个树丛一躲，只见那两个小丫头，走的方向不对，也不像是奉命去勾月殿换新茶的。而只是随便走到树丛里，将那壶盖一掀， 一斜壶身，把满壶的玫瑰茶，都倒在了树丛里。
末了，还没倒干净，把茶壶倒过来，拍了拍底，把沾在壶底的玫瑰花，全拍在泥地里。
另一个小丫头道：“快些，都要辰时了，你还弄那么干净干嘛？”
倾倒玫瑰茶的那小丫头更不开心，“你行你来，都怪那月宫令，没事整这折腾事，她想讨好，倒麻烦了咱们。”
两个人说着回正殿，走远了。
千江月蹲在树丛里，手都要握不住紫砂壶了。只觉得昨天手指上挨过的每一根刺，每一个细小的伤口，都一起发疼起来，疼得她受不了。冻疮又发痒，痒得她抓心挠肝。
辰时，熏风还是在正殿门口见着了千江月，她温婉笑着把紫砂壶接了，又从旁边小丫头手里拿过花鸟壶，还给千江月，“月宫令好手艺，娘娘很喜欢呢。”
千江月红着眼，“嗯。我明儿还来。”说完就回勾月殿了。
熏风拿着手中紫砂壶走进正殿，却见皇后已经醒了，便放下茶壶，扶着皇后坐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了靠垫，笑道：“娘娘可好些了？”
皇后瞧了眼那紫砂壶，“方才，吾好像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这紫砂壶，她也没在自己宫里见过。
“还不是水云，非要给娘娘泡茶，她那手艺您还不知道吗？谁敢喝啊。我只好接了，不拂了她的盛情。”熏风拿起桌上常用的壶，倒了一杯清水，“娘娘，还是喝杯清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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