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临跪着，听到师姐的声音，她眼眶有一些泛红。这些天装出来的沉默冰冷，在唐韶宁跟前就化成了泪水。
她跪在地上，比唐韶宁矮了半截，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师姐，我没爹了。”
唐韶宁这一听，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摔得稀巴烂了，直接把她搂进了怀里，摸着她的发，“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师姐呢。”
祁长临抓住唐韶宁的衣角，上好的布料被她抓成了一团，无声地落泪着，“可是……师姐是师姐，不是爹爹。”
唐韶宁立刻眉头全皱一起了，祁长临说得对呀，爹是爹，师姐是师姐呀，这可怎么办呢？她脑袋瓜子一转，说道：“那你把我爹当成你爹，这样你就又有爹爹了。实在不成，还有师父呢，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是父亲了。”
聪慧如唐韶宁，也只能说出这样的安慰话来了，这可一点都不能解祁长临的心结，反倒是让她哭得更狠了。
“呜呜呜……师姐……我好难过呀……”
唐韶宁这颗心啊，真被哭碎了，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实在无从安慰了，便只有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
“不哭不哭，乖宝不哭。”
祁长临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抽泣着停了下来。因为哭得太猛，她身体还是一抽一抽的，却也想起了别的事情，抓住了唐韶宁的手臂。
唐韶宁询问：“怎么了？”
祁长临红肿着眼睛，声音软软地说道：“师姐，你低头。”
唐韶宁还嫌低头麻烦呢，干脆蹲在了祁长临身旁，略微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祁长临俯身而下，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
祁长临在得知自己是女孩子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待得她从失去父亲的事情中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五岁那年，师姐为了看自己膝盖上的伤，把自己的裤子给扒了下来。
想到这一件事情，祁长临耳尖还微有一些泛红。但是，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而且她不像是自家姐姐那般娇弱，祁长临下意识把她当做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对象。
况且，这些年唐韶宁确实没少帮祁长临，祁长临早已产生了对她的依赖了。
唐韶宁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有点懵懂，但见她神秘，便也低声反问：“知道什么？”
祁长临小手掌心有一些出汗，她咬了咬嘴唇，显露出她女儿姿态来，“就是……我的身份……”
祁长临是越想越觉得当时唐韶宁是看到了的，毕竟真的就什么都没穿了。可是这话问出来，就是在逼她回忆当时的情况，祁长临耳朵已经全部开始泛红了。
唐韶宁恍然大悟，旋即更是惊奇地反问：“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祁长临见她想抬头，立刻抱紧了她，紧紧地靠在她肩脖上，呼出的气都撒在了唐韶宁的脖子上，痒痒的，又有一些异样感觉。
唐韶宁想发笑躲开，祁长临搂住不让她躲，闷声闷气地说道：“爹爹在……的时候才告诉我的，你是不是从那时候就知道了？”
唐韶宁听得又是心里发软，这傻师弟，不对，是师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呢，不过，要不是自己见过男孩跟女孩的不一样，自己也不知道。
“嗯，我那时候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说呢？”
“当年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太对，但是所有人都说你是男孩子，所以我也就不敢对外说。”
唐韶宁这几年毕竟长大了些，考虑的就更多了，她回搂着祁长临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件事，你一定要瞒死，任何人都不可以说，要不然，恐怕会掉脑袋的。”
祁长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连姐姐都没有说。”
唐韶宁张了张唇，想说祁洛熙不会害了她的。可是又想，祁洛熙本身就已经够重负担了，若是知道了这事儿，除了让她心疼，恐怕也别无用处，便也没有劝说，“那就一直瞒着，不要让她知道。”
这件事憋在她心中快让她发疯了，此时和唐韶宁说了出来，觉得心里一松，旋即又觉得有些迷茫，祁长临低落地说道：“可是师姐，我不能娶你了。”
两个半大的孩子讨论起婚事来，可一点都不害臊，唐韶宁听得这话还不乐意了，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女孩子，阿爹说过，女孩子不能娶女孩子的，得男孩子才可以娶。”
唐韶宁这个问题，早就想过了，当下小手一挥，大方地说道：“这不是事儿。”
见祁长临一如既往的迷糊，唐韶宁心中满足，这才是她的乖宝，刚才那个冷着脸的才不是呢。
唐韶宁满足地揪了一把她的脸蛋，没有了肉肉让她十分心疼，凑到耳边说道：“你虽然是女孩子，可是没有人知道你是女孩子呀，对外你是男孩子，那你就可以娶我了。”
祁长临眼神一亮，旋即立刻就暗淡了下来，“可是两个女孩子生不出小宝宝来。”
唐韶宁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两个女孩子生不出来，一男一女就能生出来呢？”
祁长临迷茫地摇头，“不知道呀。”
“哎呀，那我们就不要孩子就好了，有个小宝宝，我们去哪都不方便，我还想跟你走遍整个大晏朝呢。”
祁长临听着高兴，可又不高兴，“没有孩子的话，那伯府怎么办？”
“可你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也没有孩子呀，那伯府怎么办？”
“不知道，师姐你知道吗？”
“师姐也不知道。”
俩小孩面面相觑，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两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长临皱着小眉头说道：“算了，不想了，等长大了估计就知道了。”
唐韶宁笑嘻嘻地说道：“就是，等以后再说。”
俩小的抱在一起低声说着话，谁也没有发现灵堂外面有个半大的孩子站在那儿。
这孩子眼眶发红，拳头紧攒，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最后，咬着牙跑开了。他满嘴咒骂，可又不会像市井妇女那般骂人，翻来覆去的就成了不要脸。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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