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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里想了一阵，我还是不解凌景奕为何还留着那破香囊，便换了奚辰的事来想，依旧不解，小弟昨晚为何那样生气。
又想江明棋干嘛去了，也不知道。
我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昨晚在车里，我又细细看了奚辰的眼睛和脸，越看越和我不像......
浑浑噩噩间，车子已经到晋城，我掀开帘子，看见土夯的城墙巍峨高耸，城池在长空下氤氲着薄雾，仿佛刚揭笼的一屉包子，蒸腾着世俗烟火之气。边疆塞外，南来北往，只有这一座大城，若不说这是郧西，只看那人稠物穰，十衢十八街，不比那江南富庶之地差。
已过了最热闹的早市，城门口车依旧水马龙，一溜商号和镖局的马车排在专门查验登记的通道，等着入城。在这一带经商，往来路途遥远，不都是能赶着时间到的，进了城至少也要呆上十天半个月再走。
斥候早就先到，让城门吏腾了大半条路出来，专供看文家车队通行，是以到文府，半点阻滞都没有。
按着礼数，一身尘土不能见尊长，洗浴后我才去拜见允嘉主君。出了客房门就看见文二等在廊下，一脸憔悴。我不由吃了一惊，他不像文东瑜好权，只爱琴棋书画，路上都没看见过他，这才几日就瘦了好大一圈。
“苏公子，梨烟和下毒之事.......无关吧？”他问。
原来还是为那个姑娘。一面是自己阿爹，一面是自己心爱之人，文二怕是近乡情怯，以致忧思过度，饭都吃不下去，倒比文东瑜有心。
“二公子，在下斗胆问您一句，若是梨烟姑娘和此事有染，您待如何？”
他愁得咬牙，半晌才道：“我便和梨烟同死，向阿爹谢罪。”
我道：“主君疼你还来不及，舍得您为了一个妓子去死？”
他听见我叫梨烟“妓子”，厌恶地皱眉。
“您莫生气。”我道：“人生而有命，您也不能否认梨烟姑娘的前尘不是？梨烟在您这里是天下无双的宝贝，但在主君那里，就是一个蛊惑自己儿子的狐狸精，千万不可因此事和主君争执，否则因小失大。”
文二眉头这才渐平，我又道：“此时无情胜有情，您若真的想救梨烟姑娘，就莫让主君觉得您被她勾走了魂儿。主君唯独留她一命，也是不想因为一女子和您落下心结，还有转圜余地。”
“那、那该如何？”
我见他心急成这副样子，竟有些怜悯之情，道：“您是文家的嫡乾子，将来要独当一面，若是性子柔软，没有主见，那主君必要除掉那些左右您主见的人。”
说出这句话，我自己的脖子也发凉，那允嘉主君若是知道我在这里可着劲儿地糊弄他两个儿子，小命休矣。
“您全当忘了，千万不要提此事。由我来开口，我求情说想在您面前做个人情，主君也不是死板之人，到时候只要松口，后面就好办了......”
“还在磨叽什么？阿爹房里都派人来催了！”正说着，走廊另一头忽然冒出一声暴呵，只听声音也知道是文东瑜的，我看过去，见他换了一身鸦青锦袍，绲边都是金线绣的云纹，和一般纨绔的打扮无二，腰侧的却抓了只葱白小手。
我走过去，拉开吕雯雯，嗔怪道：“大公子这身衣服是要去见主君的，看看，都被你抓皱了。”
那日我对她说，“你帮帮这个傻大个儿，路边的其他小孩儿也和你一样有饭吃。”
这小姑娘懂事，人也机灵，还帮着文东瑜给流民说话，自然招人喜欢，这几天，文东瑜一边嫌弃，一边还是带在身边，这也是我未曾料到的。
我把吕雯雯交给旁边候命的下人，道：“大公子，你看，她也不似那些丫头机灵，火都烧不来，留在贵府不妥当。见过主君后我就去找牙婆发卖。”
“发卖？”文东瑜瞪眼，“你差这口饭吃！？”
我面露无奈，道：“大公子，当今这世道，除了您这样的家世，谁有白饭吃？女儿家无依无靠的，不卖力气过活，难道去染房街做那种勾当？”
晋城染房街为妓馆聚集之处，北疆荒蛮之地，中生也好，乾裔也罢，大多粗鲁，去那里寻花问柳怎会怜惜人？这城外还有几万兵卒，沦落到那里，怕是世上最惨的事。
“蛇蝎心肠！毒夫！”文东瑜骂道。
我也是故意说得难听，见他果然不舍，继续添油加醋，“大公子，贵府可有一个废物？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小姑娘什么都不会，留在这里做什么？又是我捡的，若扰了主君清静，我可担待不起。”
说着，我又摸了摸吕雯雯的脑袋，“放心，我会给你寻个好主家，你先去和你瑞哥哥玩儿。”
吕雯雯嘟着嘴，瞅了两眼文东瑜，闷闷地跟家仆走了。
我们三人便继续往主院去，半途上，文东瑜“诶”了一声，瞪我：“以后府上留人赶人，岂不是还得看你眼色？”
“哪敢！”我喊冤，弯腰拱手，无奈道：“那您要留便留吧，只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调皮，您要顾好她，不要打扰到主君。”
“这还差不多！”文东瑜甩袖，步子迈得更大，“跟我摆谱！”
“......”我跟上去，“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造籍也不麻烦，我看就给那门房老刘头做个义女，入个奴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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