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书房走出来，碰见从屋里出来的程老二，后者手里还拿着脸盆儿，毛巾牙刷。
他问道，“芳子搞对象的事儿，你知道不？”
“咋啦？你想说啥？”
他揶揄道，“我就不信你对芳子没有一点想法，跟我说实话，毕竟一个房檐底下住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是有这样的心思，我和你姐帮着撮合撮合。”
可以肯定的是，程老二对韩芳肯定有过美好的憧憬和幻想，毕竟一开始介绍韩芳母女进来的时候，他没少出力。
他小舅子这个人还是有点小精明的。
程老二没理他，瞥了一眼，朝厨房里走。
他伸手拦住，“老爷们儿别瞻前顾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心思，给个准话！再说了，不就是受过一回挫折嘛，多大点事。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小姑娘正是青春期，失恋就好比青春痘，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消了。”
程老二嘟囔道，“痘没了，可痘印还在。早先的时候心比天高，但现在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择偶标准，可看见韩芳之后我告诫自己，她那样的绝对不行。”
其实从心里讲，他确实有一段时间很迷恋韩芳，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当初到底看上对方哪一点，又黑又瘦，胆小羞怯。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光开始变了，也许是随着韩芳的变化而变化。
对方变得白净，高挑，知性而有自信，仿佛是跟程老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口舌也变得伶俐，又是他姐夫的左膀右臂。
不能理解女大十八变，怎么会变得如此天翻地覆。大概上娶了这样一个媳妇，不仅道理讲不过，动手也应该分不出大小王来。
周扬很理解程老二，从过来人的角度看，程老二可能觉得自卑。
再加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程老大着急，阿太和阿爷也跟着旁敲侧击的提过几回。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老两口的意思都是芳子不错，知根知底。
而且吴婶这个人好相处，一家子又给孙女婿帮忙，关系天然就亲近，一个东厢房住着，一个西厢房住着，也算是门当户对。
周扬笑道，“你要是真没想法，我可就不管了。”
程老二不耐烦地说，“真没有，你别跟着瞎操心了。”
“熊货，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还不是看你并非无药可救。”他又语重心长的劝道，“万里，以前损你归损你，总归你是我亲舅子，老话说姐夫亲小舅，闷子随便逗，没大小。而且你脑子挺好用，学什么都快，就是不玩正经的。”
他有些感慨，以前对程老二的印象的确有些片面，最起码古董文玩这一行，他小舅子已经初窥门径，充分证明了程老二的天分。
程老二说，“我现在真没心思想这些东西，这些天要忙着把电影送审，看看能不能到港岛湾湾那边拿几个奖项。”
周扬摇着头似笑非笑，嘴里啧啧有声，“谁给你的勇气？吹牛要是能创造GDP，你绝对能拉高全国平均水平。”
程老二抱怨道，“姐夫，听没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以后别总讽刺我，万一我在某个知名电影节上得奖的时候提及你，总不能是负面形象。”
“你这种情况呢，也别忙着参加什么影展，还是应该先听听大夫怎么说。
万里呀，我是真想支持你，你姐就你一个亲小弟，我是你姐夫，不帮衬你帮衬谁？芳子一开始什么样你也知道，说难听点就是乡下来的土丫头，再看看人家现在的变化。
对外人我都没有小气过，遑论咱们的关系，是不是这个道理？
人呢，还是要脚踏实地，想一些靠谱的，实在不愿意到我这边来，就找个别的厂子先上班儿。”
程老二赫然，扪心自问，他姐夫对他已经很够意思了。
对比其他动辄打骂婆娘孩子的老爷儿们，他姐夫简直怂的过分，更不要说他这个娘家人在这拖后腿，没被赶出去已经算是奇迹了。
嘟囔着，也没了一开始的怨气，摇着头自嘲道，“拍电影挺有意思的，我有时候特别羡慕那些演员，可能我也有个演员梦。”
周扬拍着程老二的肩膀，说道，“你个熊货没读过几年书，哪来的这股文青味儿。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梦想大多数时候只是一时兴起，脚踏实地才是明智之举。
人这一辈子总有四个不靠谱的想法，小时候看过几场电影就有个演员梦，上学时候想着改变世界去创业，毕业工作总想着辞职开间咖啡厅，退休想着放下一切去旅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年轻小伙子搞对象的时候，对另一半的要求最起码也是大波儿，浪。照镜子之后自然降低一个标准，觉得大波浪就不错。再后来发型也不是影响择偶的条件，女的活的就行，当然有头发的更好。
挑挑拣拣的是理想，学会妥协才是人生。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不愿意总在你伤口上撒盐。
拍电影这个事，我还是愿意支持你，以前也是这么跟你说的，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啥时候准备上港岛参展，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让老董和王大状帮衬一把。”
用力压住程老二的肩膀，他语重心长的说，“别急着拒绝，也别说老母鸡不能护着鸡崽儿一辈子这种话。
影视行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后边也是有资本支持的，我能做的就是让你竞争的环境，尽可能变得公平，到底是龙是虫，还要看你自己的能耐。”
大陆影视行业的水，还没有那么浑。
但此时的港岛，影视行业已经引入了资本运作那一套，买票房买收视率只是常规操作，似程老二这样一腔热血的扎过去，猛龙不仅难以过江，还会撞到南墙，连和地头蛇碰头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和人家比划了。
程老二沉默了一会，拿暖壶倒水，泡毛巾擦了一把脸，笑呵呵的说道，“听你的，要是这回闯不出什么名堂，我以后就安心找个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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