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大厦破土动工这天，他这个大老板总要出面的，再加上刚得了大佬的当面夸奖，风头正盛，前来捧场的市领导也足有十多个。
拿着黄小华递过来的铁锹，他傻呵呵的添了点土，接着就是耀眼的闪光灯，靠上来的领导。
几分钟下来，他的脸都要笑木了。
仪式之后自然是要吃个便饭的，把宾客们迎到车上，周扬也上了自己的车，老柳刚发动车子，他瞧见工地门口一个俏丽的身影，赶紧示意老柳停车。
摇下车窗，他探出头去发出邀请，“曹小姐，不嫌弃的话，咱们一块？”
曹安娜笑着道，“多谢周先生，我不急的。”
对这个大伙都追捧的曹小姐，周扬很感兴趣，为表诚意，他干脆下了车，扶住车门，伸手邀请道，“曹小姐，别客气了。”
挨不住他的盛情邀请，曹安娜再次表示感谢，扶着裙子上了车。
他对曹安娜好奇，曹安娜同样也对他很感兴趣，刚一扭头，周扬问道，“在国内还习惯么？”
“还好，总要适应的。”
他只是出于礼貌寒暄一句，不晓得却听到这样的答案，继续说道，“国内的环境和生活工作水平距离国外的确还有一段差距，急不得。”
曹安娜点头道，“嗯，最起码方圆服贸氛围还是不错的，有活力，理念相对先进，最主要的是薪水足够丰厚。”
待遇高自然是最吸引她的优点，毕竟都要养家糊口，谁工作也不是为了用爱发电，无私奉献。
得了算不得表扬的表扬，周扬揉着鼻子，问道，“要说待遇，相同行业，国内外其实还是有差距的。唐突的问一句，曹小姐怎么会选择回国就业？”
方圆服贸的高待遇也不是普遍情况，针对的也只是相当中意的人才，当然这个标准也是骆秘书来判断，灵活对待，他这个甩手掌柜给了很高的权限。他更好奇的是，曹安娜怎么会放弃在国外的大好前途，回国就业。
留学海外的博士研究生，已经度过了刷盘子赚美刀的艰苦日子，只要不是自甘堕落，妥妥的中产阶级起步，甚至努努力，晋升为精英阶层也不是没有可能。
情怀当然是存在的，但现实也不得不考虑，再次有了老婆孩子，周扬的棱角也再一次磨平了。
“我说是父母以死相逼，你信么？”
“抱歉！”周扬没心思打探人家的私事，更不想知道对方家里是如何的鸡飞狗跳，人生在世，有求皆苦，他还没有闲到四处做心灵导师，妇女之友的地步。
曹安娜摇摇头，马上笑道，“还没恭喜周先生，方圆大厦一旦建成，将是国内第一高楼。”
对这样的虚名，周扬倒是很开心。他财大气粗，对于钱的概念已经越来越淡薄，倒也不是说不喜欢，谁能不爱钱，只是赚了这么多的钱，不能肆无忌惮的花出去，到底还是少了点成就感，当然，这种暴发户的心态，不屑于和外人说。
“你不批评我是个地主就好。”周扬不晓得曹安娜的恭喜是发自真心还是暗讽揶揄的成分更多，漂亮的女人都擅长骗人，显然曹安娜也不例外。
“怎么会呢？周先生言重了，我是真的恭喜你，不管怎么说，周先生都是我的老板，你好我才好。可能国内由于前几年的动荡，对房产商和地主抱有偏见，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众多身份中的一种而已。”她看得透彻，而且国外远比周扬体量更大的房地产商人也不是没有，见怪不怪罢了。
周扬还是要解释一下，无奈的说道，“我的话可能有些虚伪，但的本意并不是朝房地产开发的方向努力，但是怎么说呢，基础设施建设、教育、医疗投入太大回本又慢，关键是入场的机会又少。科研投入风险不可控，国内顶尖学术环境还差上一筹，实体企业分分钟可能破产，唯独建房子来钱快又没啥风险，而且土地有国家强力保障。”
他涉足房地产开发并不是单纯的建楼，然后卖楼，相比之下，他更欣赏那种只租不卖的商业模式，建造有商业集群效应的多功能社区。心里也侥幸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建商品房，自责就能减少几分。
上辈子他受过买房的苦，站在受众的角度，肯定是恨死了炒房团和黑心地产商，太深奥的道理他不懂，总归绕不过这样一个朴素的道理，一个普通人获得一个体面的栖身之所，本不该如此艰难，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曹安娜说，“目前阶段，大力发展房地产开发还是很有必要的，国内近三千万的建筑行业从业者中，房地产行业占了近三分之一，这些产业工人全指着盖高楼赚钱养家糊口，求医看病，供子女读书。对于这些从事体力行业的工人，最起码建筑工地的工资相对而言更可观一点，更不要说整个上下游工业链养活了多少相关行业者，钢筋、水泥、板材、漆料、甚至河石和沙子每一样都能催生一个行业。而且你不做，总会有别人做！”
周扬下意识掏出烟，刚塞到嘴里，意识到旁边还坐着曹安娜，才苦笑道，“抱歉，习惯了。”
把烟又塞回到烟盒里，他拄着车窗发呆。
曹安娜说的很有道理，但有道理又有什么用？该挨骂还是要挨骂，虽说被骂两句不掉一块肉，可自诩正人君子，他到底是爱惜羽毛的，希望鱼与熊掌兼得。
“哎，人生在世果真是一场修行，有人穷困潦倒却活得自在，有人家财万贯却难得清闲。”
面对他的牢骚，曹安娜眼角抽了抽。
周扬问，“我这话说的很欠揍？”
曹安娜没理会他，麻木的扭过头去，周扬还是敏锐的见到了对方没好气的白眼。
“老柳，我的话真的欠揍？”
老柳开车的时候很专心，听见周扬喊他，通过后视镜望了一眼，瓮声瓮气道，“相当欠揍，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穷困潦倒还能活得自在，那分明是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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