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24日下午，开封市兰考县下辖某镇。
一辆黑色的丰田4500越野车呼啸着从镇中央的街道上快速穿过，扬起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的尘土，旁侧店面里的人纷纷伸出脑袋来看，却只看得到喷着黑色烟气的车屁股。
车子在镇西一片斜坡下停住。
后座车门打开，下来一位白发苍苍的精瘦老者，架一副黑框老花镜，穿着灰褐色风衣，他扶住车门，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专注地朝坡上看去。
“姚先生，这里是看不到的。”说话的是刚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结着深红色领带，手上拿了个资料袋，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精神干练，他伸手朝坡上指了指，“要爬到半坡，才能看到送子娘娘庙。”
锁好车门，两人结伴向坡上走去，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将资料袋中的纸页翻出来给那老者看。
“送子娘娘庙的建制规格，完全按照总部的指引进行，包括塑像的长、宽、高，送子娘娘塑像上漆的颜色搭配，庙前的匾额书写，庙内的布置。今年一月动的工，历时四个月结束。”
姚姓老者欣慰一笑：“辛苦你们了。”
年轻人笑的有些腼腆：“职责所在，应该的。”
“没有引起额外注意吧？”
“对外只说是为了开发当地旅游资源，重现古庙，加上规模小，镇上的居民都不怎么关心，外界就更不当回事了。”
说话间，送子娘娘庙已在眼前，不大的庙宇，古朴檐角，不做新，不张扬。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匾额上“送子娘娘庙”那五个字，中间的“子”字，是倒着写的。
老者禁不住感慨：“到底不是当年啦，整个规格形制，都不到先前的十分之一。”
年轻人显得有些好奇：“这里，真的是公司最初建成的地方？”
老者点头：“送子门始建于唐中宗时期，五代十国时达到鼎盛，概因乱世多杀。宋初依旧势头不减，仁宗后期经历一桩大事件，逐渐式微。不过……”
他的语气转作骄傲，“历经元、明、清、民国，势头虽弱，从未真正断绝，只是1949年建国之时，我们对人民当家做主这样的治国理念和政策不甚了解，为谨慎计，绝大部分门众撤往香港，后来辗转迁徙到夏威夷……但我们对大陆的关注，从未停止。”
年轻人微笑：“内部培训时，讲师也提起过，某些行业和门派的生命力，远远大过所谓的国家朝代，改朝换代，乱世争杀，只会为我们提供滋长的土壤和养分。”
“算起来，离开大陆已经半个多世纪了，”老者感叹，“公司性质特殊，大陆的性质也特殊，是否能够重新切入大陆市场，总部上下争论了很久。”
“好在终于有了决定了。”年轻人点到即止，“这么大的市场，放弃了很可惜。”
老者缓缓点头：“先期的渠道已经打通，后面怎么样，就看你们的了。中国人的惯例，还是要向老祖宗讨个保佑的。进去看看吧。”
踏进庙宇正堂，正对着的便是婀娜而立眉眼细致的送子娘娘塑像，塑像取观世音样貌体态，白色裙裾，褶皱百叠，纤足自裙裾下透出寸许，怀中抱着一个身着红肚兜，扎着朝天辫的白胖小儿。
姚姓老者仰头看了许久，问年轻人：“你知道我们送子门，为什么取送子二字为门派名号？”
年轻人摇头。
“我们受雇主委托杀人。送人归西，等同于送人去投胎转世，而这一过程中，我们又有钱财可得，所以杀人的行当，自古就被称作送子生财。”
说到这里，老者的目光下移，落在送子娘娘露出的纤足之上。
年轻人会意：“依照总部的要求，送子娘娘露出裙裾的左脚被做成了中空，脚边有活扣，可以打开。”
老者点头：“这是唐宋时的老法子了，宋朝之后，便弃之不用。”
“老法子？”年轻人不解。
“当初，为秘密计，送子门的杀手，从不主动接触陌生主顾。主顾全由可靠之人介绍，进入到特定的送子娘娘庙中，借着祭拜送子娘娘之机，将杀人的订单密信巧妙塞入送子娘娘中空的左脚之内，送子门取单之后，再决定是否与主顾联系。只是，这个法子，总有不少弊端，后来也就弃之不用了。”
说话间，他走上前去示意给年轻人看：“这样下拜，趁人不备时打开机关，将密信塞入，我们取信之时也是同样伸手一取……”
他伸手探入，脸色忽然变的有些奇怪。
“怎么了？”年轻人有点紧张，庙宇由他负责监督建成，生怕有些地方做的不合人意。
老者不答，缩回手时，手上赫然拿着一个黄褐色的信封。
“这是你放进去的？”他皱起了眉头。
年轻人茫然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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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市内，五星级喜来达酒店，大床房，窗户的窗帘被拉到一边，透过落地大窗，可以远眺开封市内的万家灯火。
姚姓老者眉头紧皱，抱着手臂看窗外风景，时不时烦躁地回头看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也不知看了多少次，请求通话的铃声终于响起，那老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边坐下，点开视频对话框，屏幕上，一个黑色短发的甜美女子向他微笑：“夏威夷复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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