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城墙之上，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李君羡，此刻已是脸色煞白、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秦王殿下一箭射杀了齐王，而后又下马与太子殿下搏杀！
李元吉的尸体躺在地上，而李世民和李建成，还在做着最血淋淋的决斗！
双方战了几十回合，已然都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青砖之上，流淌着大唐最尊贵的皇室血脉！
“好看么？”
李尘望着下方，语气平静。
李君羡瞪着眼睛，颤声道：“这，这这这……”
他嘴唇颤抖，指着下方，还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就是郡王殿下口中的大戏？
真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戏啊！
“你的心理素质不行啊。”
李尘瞥了一眼李君羡，呵呵笑道，
“你也是久经战阵的将军了，不说杀人如麻，起码也是见过血的，怎么还如此不堪？”
“抛开他们的身份别去看，将其视作是两只野兽角斗，岂不是有趣多了？”
李君羡：“。。。”
野兽角斗？
这尼玛怎么可以这样比喻！
下面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唐的储君，还有大唐的天策上将啊！
一个，是打下万里江山的亲王；一个，是未来大唐天子！
这样的身份，怎么抛得开？！
他们之间，每一剑擦出的火花，发出的碰撞之音，都会在史书上留下血淋淋的一笔啊！
李君羡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道：
“即便是野兽，也不会和自家兄弟残杀吧……”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一句，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说错话了，他说了大逆不道诛九族的话！
皇室之事，岂是他能妄加评价的？！
啪！啪！啪！
“说的好，说的好啊！”
李尘清脆的掌声传来，只见他大笑道，
“没错！即便是禽兽，也不会杀自己的父母，不会咬自己的弟兄！”
“乌鸦尚会反哺，黑鱼还会以身饲母！”
“人之至此，禽兽不如！”
他刚开始的脸，是挂着笑意的，可说到最后八个大字的时候，却是满脸的冷漠，宛若寒冰！
“你说说，这李世民，是不是连禽兽也不如啊？”
李尘看向李君羡。
李君羡低头不语，此刻他根本不敢抬头说话议论！
“回答我！”
李尘逼问道。
“殿下，我，我……”
李君羡颤巍巍的抬头，惊惧的道，
“末将人轻言微，不敢妄言，不敢……”
他现在多说一个字，到时候清算的时候，便多一成被杀头的可能啊！
“哼！”
李尘冷哼一声，倒也不再为难他，而是望下下方。
他呵呵冷笑道：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路人；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寇仇！”
“好句！十二年前，在那城门之上，不知道你李世民将我母子三人，视作什么？是草芥，还是犬马？”
“哈哈哈，杀吧，杀吧，为了成你的大事，亲手杀你的至亲吧！”
李君羡：“！！！”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尘会对李世民有那么大的怨念。
因为十二年前，对阵宋老生那一仗的事情，他不但完全没有丝毫放下，反而是化为了更深的执念！
这份执念，越来越深，而今天，他才彻底爆发出来！
亲手制造这一场兄弟残杀，是在报复李世民说的那番话！
“唉……”
他轻轻叹了一声，张了张嘴，想劝劝李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帝王家事，动辄天翻地覆，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又哪有资格说话呢。
只是……
殿下真的是想要秦王死么？
李君羡忍不住看向下方，两人的角斗已然是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李建成虽然气势很猛，但大开大合之下，体力是有极大损耗的，几十招下来，已是气喘如牛，快要力竭。
而李世民虽然精通战斗，但却是负伤在身，血流如注，哪怕他的剑法再精妙，力道控制的再好，也难免颓败。
双方竟也是旗鼓相当，斗到了山穷水尽！
而明显的，李世民劣势很大，一直在被动防守，血不知道流了多少！
他已是踉踉跄跄，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无比惨白，快要支撑不住了。
也许下一剑，他就再难招架！
而李建成，却依靠着那愤怒的情绪，宁愿透支一切也要斩杀这个狼心狗肺的弟弟！
“死，你给我死！”
噗！
李建成又是一剑刺中，砍下了李世民的腹部！
热血喷洒，李世民再难招架，噔的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右肋、腹部、左臂。
伤口在撕扯下越来越大，血也流的越来越多。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想要阻挡，却又无能为力。
“起来！起来！”
李世民在心中怒吼着，他的意志还没有倒下，但……
身体已经是不听指挥，软倒在了地上。
啪嗒！
染血的青锋剑跌落在地。
“我……要死了么？”
李世民微微仰头，满天的繁星映入眼帘，他喃喃道。
他忽然看到了小时候，自己和大哥四弟在亲密无间的玩耍……
他看到了自己十六岁出征，在边境救下隋炀帝，受册封左屯卫都尉。
他看到自己在虎牢关，以区区五千骑兵，大破王世充、窦建德两路联军！
而后，便是各种经历过的种种事物，二十九年来的遭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全都看了一遍……
李建成的剑刃，也在这一刻，刺向他的心口！
他已经无力再防御和反击，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值此之际，他的心中，竟然没有多少不甘和不屈！
反倒有种一身轻松的解脱感。
如果有来生，莫生帝王家，一帝功成血泪枯！
“也罢，尘归尘，土归土……”
李世民轻轻闭上眼睛，口中呢喃着，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座城门，城门之上，有他熟悉的三个人，被绑在了一起。
是李尘、李清泉，还有他们的母亲！
他看到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却也冷漠无情，丝毫不在乎三个亲人的生死，抬手射死宋老生，下令攻城！
恍惚间，他看到年仅五岁的李尘，看着那时的他，目中露出仇恨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要吃人，让他的心口猛地一痛！
“尘儿，为父……对不起你。”
李世民张了张嘴，将这句话，作为他的临终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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