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那是一颗枣子。
一颗普通的枣子。
不知道是哪棵树上，落下的枣子。
当那颗枣子击穿了胸膛、穿过心脏、再打碎肩胛骨、从背后穿出时，再过了一秒，伊凛方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以胸口为中心，开始向全身蔓延。
自枣子飞来的方向，蔓藤聚集处，有一位浑身赤裸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数米长的黑发，凌乱的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向四周铺开。
他自腰部以下，却诡异地与蔓藤长在了一起！
男人面无表情，放下手，重新闭上眼睛。
他刚才屈指弹出的枣子，击穿了伊凛，由始至终，那张脸上，都不曾流露出异样的表情。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刚才无意之举，并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随手打死了一只在空中嗡嗡嗡乱转的小苍蝇。
伊凛捂着胸口，开始向下坠落。
……
躺在剑南春怀里，在“因自在法·雷涌”的冲击与电流，而短暂昏迷的朝如霜，
忽然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嘴角溢血，睁开眼的瞬间，她看着头顶上，满脸担忧的剑南春，与更远处，悬空对峙的月清影与黎芊芊二人。
瞬间，
朝如霜那张清冷的容颜，面如死灰。
“不。”
朝如霜嘴唇蹑蹑颤动，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挣扎着从剑南春身上爬起来。
“滚出去。”
朝如霜看都没多看剑南春一眼，从那溢血嘴角，冷淡挤出两字，她便运转功法，向红缨古树的方向飞掠。
一眨眼间，
她便消失在几人眼前。
黎芊芊一看朝如霜远遁，咬咬牙，也顾不上与月清影继续对峙，转头驱使灵蛇，默然追出。
剑南春全程都是懵逼的。
他根本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久前在洞天外的迷阵里，他迷失了。
以他的阵术修为，很难找到出路。
但说来也巧了，在剑南春如无头苍蝇般在迷阵中晃悠时，月清影出现了。
她掐着指头，默默推算，找到了剑南春。
“师兄，跟我来。”
月清影轻松推演出生路所在，将剑南春带来此地。
于是，
他们全抵达了黑风沙海深处，这个神秘的洞天福地之内。
一进来，剑南春便遭遇开幕雷击。
看见受伤的朝如霜，落在参天古林中。
他本以为，受伤的朝如霜是最为脆弱的时候，他只要在此时展现出他的关心，朝如霜对他的态度会好一些。
哪怕稍微好一些，剑南春也是乐意的。
只是，
最后，
朝如霜留给剑南春的，只有那抹让剑南春无比熟悉、宛若将一切都拒千里之外的冷漠背影。
是啊，
从一开始，
剑南春熟悉朝如霜的，只有背影。
从二十年前，他还是少年时，在山上无意中窥见朝如霜练剑，也是那袭白衣，那冷漠的背影。
后来，为了于朝如霜更接近，他也习惯穿上胜雪的白衣，让二人看起来更像“神仙眷侣”，占据舆论的制高点。
朝如霜冷漠的“滚出去”三字，如一柄重锤，将剑南春这二十年来深藏多年的爱慕与憧憬，又来了一次狠狠的痛击。
……
下坠中的伊凛，快速调整姿势。
他再次御空，向红缨古枪接近。
七把钥匙之一，近在眼前，让伊凛如何能轻易放弃。
挣扎中，伊凛再一次，在数丈外，向如通天铁塔般高耸笔直的红缨古枪，伸出了手。
保命底牌【十死之身】已然开启，有着“锁血”效果的霸道底牌在，伊凛完全不慌。至少，在十条命耗尽前，不慌。
“嗤。”
下方，
与蔓藤长在了一起的怪异男人，再一次抬起头，面无波澜，屈指一弹。
又是一颗枣子。
这颗枣子，比子弹更重，比朝如霜的飞剑更快。
伊凛只觉眼前一花，他的前臂抡着圈圈，在眼前划过，与身体分离。
伊凛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脱离自己身体的手臂，连疼痛传来时，他也不曾有机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比起痛苦，让伊凛此刻感受更深的情绪是，恐怖。
是啊，
恐怖。
下方那个与蔓藤相连的男人，真正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伊凛的想象。
两颗枣子，一前一后，分别击穿了伊凛的心脏，与击碎了伊凛的手臂。
仅仅是两颗普通的枣子！
就是硬了点。
“哟，不错啊！”
格林一直稳稳立在伊凛肩头，如局外蝠般，时不时冒出一句风凉话。
这风凉话虽然让伊凛很生气，但不得不说，格林的风凉话将伊凛心中的恐惧冲淡了不少。
我特么有什么好怕的！
在神崎市中，湖中世界，那浩瀚无边的触手怪，已经让伊凛感受到“极致的恐惧”。
不说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就连自己肩膀上的格林，也是盘踞一方、如梦魇化身般无处不在的大佬。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是啊，
无论何时，无论面对什么境况，都不能忘了思考。
唯有知识与智慧，才是永恒。
阿邓与法师都曾说过类似的话。
“对方将我视同蝼蚁，”
“他的两次攻击，显然是不让我接近古枪，”
“对方的实力，换算成希乐园注册的使徒，肯定在二重锁之上，”
“甚至……达到天启骑士的地步！”
“那么，”
“更没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重回轮回之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伊凛嘴角吐出鲜血，大笑三声。
不怕死的人，就是豪横！
不，准确来说，有复活币的人，就是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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