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四十分, 校园内空无一人。
蔷薇掩映的铁门，“吱呀”一声，发出锈迹驳驳的声音。一名身姿挺拨的男人，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一手提着精致的纸盒，从铁门中迈进来。
郑开元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眉间轻动一下, 疾步往教学楼走去。
元舒就读得高中，正是他曾经的母校。小孩在他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走过来。
学校的变化不大，只新添了一栋宿舍楼和图书馆。郑开元无暇将心神分散到周围的景致上, 一心往高二的办公室走去。
“我爸不在家。”贾大川耸肩撇嘴，“不知道去哪里打麻将了, 打电话也找不到人。”
他不在乎地让出来电话前的空隙, 抬手往前一挥，“清傅, 轮到你了。”
董清傅刚要抬脚, 不小心扯到伤处，挑起一边眉毛，嘴角一咧, 痛得倒“嘶”一声。
“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这个电话不打也没有什么关系。”教导主任走上前, 拨开挡道的贾大川, 把董清傅扶到椅子边, 按着坐下。
他安慰地拍着董清傅的肩膀，却抬头对着元舒道，“你放心，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像这种打架斗殴的学生，以后到了社会上也是败类。”
元舒赞同地点头，对董清傅说，“教导主任说得对，为了防止你以后祸害社会，还是提前通知一下家长比较好。”
“你少说几句。”教导主任挤着浓眉，呵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跟贾大川混在一起……”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一道，有人沉声不满地说，“那你是苍蝇还是蛋？”
“我是……”教导主任闻声回头，见到郑开元，甩手走过来，“你就是元舒的家长？你是他爸还是他妈？”
廉明一见来人，眼睛放大一瞬，脱口而出，“带着墨镜分不清性别吗？这分明就是一位……”
一班的同胞迅速将人拽回来，大拇指在嘴边来回做封口的动作，眼神不停地往教导主任身上投，拼命地比口型，“别见色不要命啊！”
“我是他的哥哥。”郑开元在办公室扫了一圈，没有多加理会教导主任，视线在董清傅和贾大川身上多留几秒之后，他揽着元舒，径直地走向班主任，伸出右手道，“郭老师，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班主任连忙同对方握手，一手激动地拍着郑开元的臂膀，笑意难掩地看向元舒，“你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有你的气势了。”
一旁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盯着郑开元几瞬，忽然灵光一闪，认出什么。他左右扫了几眼，见同胞们一脸茫然的模样，揣着真相的感觉令他兴奋不已，手抖得不停，只好藏到身后，打着拍子地戳旁边的人。
廉明深受其害，低声问，“你中风了吗？”
“名人榜！名人榜！”被真相荼毒颇深的人，恨铁不成钢地提醒这一群麻瓜。
这所高中自建校以来，培养出不少成绩优秀的学生，但登上名人榜的却为数不多，郑开元是近几年里，唯一新添上的一位。
教导主任面色不虞地咳几声，“你既然是元舒的家长，那么就来谈谈他今天犯的事。他在考试过后，不分青红皂白把清傅同学揍了一顿，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对，是我教的。”郑开元同班主任寒暄过后，傲然地转过身，站到元舒身边，直视教导主任，在他怒气冲冲地发飙前，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姿势，从容地说，“我教他要明辨是非，更要嫉恶如仇，眼里不能融进去一点沙子，要是有欺软怕硬、助纣为虐的伪君子真小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一定不要客气，医药费我出。”
他在教导主任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笑道，“看来元舒做得挺好。”
“你！”教导主任被堵回一口气，如牛般粗喘。
凡是被他请家长的学生，无非常年惹事，父母放弃管教，来到学校敷衍一番；另一种偶尔惹事，被请到学校的家长一律大发雷霆，和挂不住脸皮的恼羞成怒混在一起，无论对错先将孩子打上五十大板重振威风。
但这两种父母，哪怕搪塞也会对老师毕恭毕敬。他来这所学校不久，被提拔到教导主任之后，乐于尝这种被人捧得滋味，一时之间踢到铁板，气急败坏地把怒气涌到头颅，将聚集在小脑的唯一一丝理智冲散得一干二净。
“我给你带了一些点心。”郑开元把手中的纸盒放到办公桌上，招呼着旁边的人过来，“因为我家孩子的事耽误大家吃饭，先吃点垫垫肚子。听说下午还有考试，我看时间来不及，就给大家订了些外卖。”
“哪能让你破费。”班主任乐呵呵地笑着，“我让老孙带饭过来了。”
“郭老师，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教导主任气道，“这边还有同学挨了打受了委屈，你还有心思吃饭？”
郑开元把人安顿好，这才有闲心转过身问，“刚才听这位老师一口咬定是元舒犯了错，既然如此，不如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只听一面之词会让我觉得你也有包庇的嫌疑。”
“你过来。”教导主任咽下一口气，把贾大川叫到身前，“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贾大川不知为何，站在郑开元前面心里直打怵，慌得不敢抬眼看对方，脑袋重重地低着，磕磕绊绊将事情又叙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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