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在鼻梁上滑了半截, 苟哥立时用手指挡住, 只把眼睛露出一条缝。
元舒正低着头给郑开元发短信，最后一个句号打完, 刚收起手机，就见仉上倒吸一口气，眼神里透着无穷的想吐露的欲望, 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元舒把手机放回兜里, 不解地问他，“又要分享人生感悟？”
仉上硬将脖子凹出来一个弯度，侧脸正对着元舒，眼珠却脱缰地往后脑勺蹿，他不停地抽搐嘴角，拼命地暗示后方的苟哥。
元舒疑惑地抬起头看一眼，这才恍悟对方在冬日阴天里戴墨镜的原因。
这人刚在眼皮上划了两刀, 消肿期还没有过, 眉毛下面肿出来另一双眼。
“你看见了吧？”仉上伸出手掌，比了一个“五”, 翻手几下, 将声线压低下来, “五毛钱割一个，剩下那个估计是买一送一。”
话落, 他又“啧”了一声, “带资进组的地主家也不富裕啊。”
元舒呆愣几秒才找回话头, 敬佩地问, “你打架怎么样？”
“挺厉害的。”仉上毫不谦虚地说，“实战出经验，其实我这个人挺老实的，你跟我接触久了就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人跟我过不去，非得打上一架才痛快。”
“你想知道答案吗？”
“挺想的，我一直没琢磨明白。”
“那你现在有机会接近真相了。”元舒半抬手，往后方虚点几下，“五毛钱来了。”
脸上动得刀子越多，后期需要维护的地方便越多。陈景明在郑绍君的脸上显了不少身手，最近有想转行给对方的脸伺候终老念头。
元舒跟着他看了不少案例，现在再看苟哥的眼皮，能大体看出这人先前的长相。
眼睛不大，上面盖着一张单眼皮，但他的脸小五官紧凑，若是放上一对铜铃，再把身体缩小几号，当即就能乘着飞碟上天。可这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偏偏又割出一双眼，现在四眼加在一起，倒是省下买眼镜的钱。
仉上一听“五毛”二字，哥俩好似的拍他的肩膀，“就知道你对我的口味，哎？谁踢我的椅子？”
他低头看向椅子腿，一双铆钉马丁靴明晃晃地又趄进来踹了一脚。
“就是你们两个？”苟靖双手插在兜里，墨镜遮去半边脸，侧身冲一旁的人道，“你确定吗？”
刚才摔剧本的小演员往后躲了躲，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我拦了几句没拦住，苟哥，他们说得太过分了。”
“我说什么了？”仉上坐在椅子上，自觉矮人一头，他仗着身高优势站起来，颔首斜看对方道，“我说得也没错啊，你不是来演男三的吗？”
“这倒是没错。”苟靖缓了半口气，忽而发觉不对，一脚揣在一旁的椅子上，“你小子别给我转移话题，说我带资进组？”
“我告诉你。”苟靖伸出食指，停在半空，对准元舒与仉上，来回晃动着，“老子就是内定了男三，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们连屎都吃不着热乎的。”
这事有元舒和仉上的一半错，他本想劝几句，不过是道几句歉的功夫，这件挂不上眼皮的事便掀过去了。
却不料苟靖咄咄逼人地说，“狗改不了吃……”
“你！”仉上从丹田发气，声音洪亮地接道。
元舒忙站起来，挡在笑嘻嘻的仉上身前，随口扯到，“你最近吃海鲜了吧？”
“什么玩意儿？”苟靖不解地看着他，“跟你有个屁关系？”
“手术期间忌口多。”元舒垂眼扫着他的墨镜，意有所指地说，“不然肿的更厉害，严重得话影响效果，很有可能要另做恢复。”
去年有位明星整容被八卦小报登了出来，大半年没接到活，咖位直接降了一个档次。苟靖原本就绷得厉害，听到这话直接变了脸，刚要骂咧，忽然被小助理拽了一下。
“苟哥，”小助理纠结地说，“您昨晚吃饭……”
“闭嘴！”苟靖的两条眉缠在一起，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恼羞成怒地说，“把导演给我叫过来，今天弄不走他们我就不姓苟！”
仉上适时“嗤”了一声，元舒无奈地拉着他的胳膊，向下扯了扯，“你就少说两句吧。”
“还不让我诚实地做人了吗？”仉上肆无忌惮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心直口快改不了了。”
他看了一眼元舒，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耳朵，“我好像把你也卷进来了？”
元舒以为对方要道歉，不成想仉上凑过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认真地问，“你打架的水平怎么样？跑得快吗？”
元舒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小助理露出一张全脸，五官苦皱在一起，正当左右为难时，不知谁溜出去把副导演喊了过来。
“又是你。”仉上直白地呛声道，“摔剧本还爱打小报告，这么一个戏精，怎么偏偏演戏的时候像背课文？”
他茅塞顿开地“哦”了一声，又道，“原来你这是回顾小学生活？”
跟在副导演身后进来的小演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拿正眼看对方，贴着墙溜到角落里躲着。
元舒叹了一口气，这位仉上是名副其实的靶头成精，这世上可能就没有他吸引不过来的矛头。他这边还没有劝下来架，就听对方豪气万丈地说，“最多就是打一架，谁怕谁啊！我看他这幅打小报告的嘴脸就不顺眼。”
“你就少说几句吧。”元舒心累地劝道，“架是打不完的，万一别人趁你体弱不讲道理地来群殴你呢？”
仉上一愣，豁然地看向元舒，拊掌道，“你说得对，我得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免得让敌人钻了空子，把我给车轮战了。”
他一边感叹着“那我得多吃亏”，一边坦然地坐下。
元舒啼笑皆非地说，“认识你还真是一件挺新奇的事。”
副导演刚进等候室，见苟靖一脸火气，立马贴上去多问几句，这一番添油加醋下来，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瞧见眼前的两根刺头，恨不得立马拔去，免得碍了苟靖背后的金丨主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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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加更留给依然要加班的周六周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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