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山岚上学第一天, 把别人揍了一顿, 自己哭着回来了。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消息，让秋生都足足吃惊半响，琢磨片刻之后, 掉头去找李忠国, “你又让他学武了？”
见到好苗子就想顺手一拔的李忠国, 背着手搓了搓，嘿笑两声，蹭到秋生身边, 讨好道, “你也知道, 要是不教他学武，这小孩根本不跟我玩。”
“再说你看他现在的性子, 万一被人欺负了呢？不过他的根骨不如开元, 练几招强身健体也不错。”
“是挺强身健体的。”秋生说，“要不然哪来的力气, 把大班的小胖娃给推到地上？”
“今晚先让小孩缓缓。”李忠国出招道，“明天早上咱们再带着他去道歉。”
秋生见时候不早，当即应允, 结果第二天去郑开元的房间一瞧, 人去房空, 一大一小全无踪影。
“人呢？！”李忠国大吃一惊, 心里头窃喜前一阵的早操没白跑, 两条小短腿跑得挺快。
秋生见书桌上贴着一张便签, 走过去撕起来一看，道，“去找宝宝了。”
李忠国一听，懊悔地“啊”了一声，脱口说道，“怎么不带我一起？”
接着被秋生狠瞪了一眼。
*
第二天要拍大夜戏，元舒今晚不敢睡，只能抢着明天白天的时间睡一会儿，不然夜里指定能将头磕到脖子上。
元舒这会儿正撑着眼，床沿都不敢沾，看着手里的电话出神。他看了一看时间，下决定似的站起身，准备拿着钱包出门。
明天上午只有一小场戏，请假当掉的话，在拍夜戏之前，他估计能从燕城赶回来。
他背着郑开元偷跑出来，一个是想把自己的心思理清楚，另一个也是想掂量一下郑开元对自己的感觉。
他们俩人的关系太复杂，别人单恋可能是挑子剃头一头热，但换到他身上，可能就是一拍两散，即便住在一起，也是隔着他作死划下来的银河。
这段时间，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拍戏中去，无暇再想这段关系。
但倪山岚这个电话，石子投湖一般把平静的假想打得七零八落。
元舒一旦停下来，一旦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郑开元。
他得回去看看，元舒心想，哪怕只匆匆见一面，也能饮鸩止渴。
元舒从衣架上抓起一件外套披上，刚走出两步，又疾步退回来，看着挂在一旁的帽子和围巾，忍不住笑出声，他把衣服穿好后，把自己裹得只剩两只眼。
身子里像是藏了个小火炉，元舒收拾妥当，心里想着燕城的事，随手将门打开。
下一瞬，他登时怔住。
只露出的一双眼猛地放大，直到腿上忽然贴上来一个小孩，元舒才颤声地问，“郑开元？”
对面的人，肩头尚落着一层薄雪，嘴唇冻得发紫，眼里却能放出光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喝出几口热气，“我怕你担心，带着孩子来看看你。”
元舒低头看着腿上的小孩，倪山岚倒是捂得严严实实，和自己别无二致。
“外面下雪了？”他让开身，让两个人进去。
屋内的空调刚关不久，余热足以把郑开元暖和过来，元舒不放心，连忙打开空调，又去小厨房烧姜汤。
上回拍落水的戏，元舒没敢跟郑开元提，自己熬了姜汤和药提前预备着，还好有些剩余。
“下了飞机后，才开始下。”郑开元正蹲在床边，给小孩解围巾和帽子，“你准备出去吗？”
元舒“嗯”了一声，弱不可闻地说，“准备去找你们。”
郑开元一抖耳朵，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合不拢嘴地回头转望对方，他的手下不停，眼珠一直围着对方打转，直到眼前的不满声把他拉扯回来，“开元哥哥，我又带上围巾了。”
“好了，快去找你元舒哥哥。”郑开元把小孩的外衣脱下来，揉了一把脑袋，“跟他说说，为什么在学校里打架。”
“打架？”元舒端着两杯热牛奶出来，诧异地问，“他不是哭着回来的吗？”
“是不一样的。”倪山岚头脑清晰，逻辑分明，把事情理得清清楚楚，“我把小胖推在地上是打架，但是小胖叫我小星星，我不同意，他又笑话我，我才哭的。”
元舒望向郑开元。
对方耸耸肩，“小孩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他觉得这是两码事。”
“他叫你小星星，你为什么要哭？”元舒不解地蹲下身，把小孩揽进怀里，将牛奶放到他的手里，“小星星不是你的名字吗？”
“但是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倪山岚一手握着牛奶杯，另一只小手数着，“只有哥哥，开元哥哥，爷爷，还有蝈蝈爷爷才能这样叫我。”
“我也有名字，他为什么不肯叫我倪山岚？”小孩有理有据地说，“我不想小胖这样喊我。”
元舒把小孩抱起来，点头道，“所以说小胖不听你的解释，依然喊小星星，所以是他的不对。可是你把他推到地上，是你的不对，是不是？”
倪山岚想了一会儿，觉得和自己的主旨没有差别，小脑袋点了点。
“所以，我们要针对自己的错误，向他道歉对不对？”元舒说，“哥哥现在回不去，但是会给老师打电话。让小胖先给你道歉，你再给他道歉好不好？”
“好。”倪山岚软乎乎地答道，窝进元舒的怀里，亮起小梨涡，“哥哥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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